憶及當日情形,喉頭仍像哽住了一座山頭,堵得活不過來又死不徹底。
「我來過。」短短一瞬,他的聲音已經啞得不成樣子。
這一句話開頭,剩下的反而好講了許多,「我帶著獻出封地和駐軍的決心,不是來求陛下踐諾,而是來求陛下允准我,見一見管彤公主。」
踐諾,什麼承諾?
長公主身體先于思考,握住了謝應祁將要抽離的手。
「我阿爺曾與老楚王訂過你我的婚約?」她試探著猜道。
謝應祁卻不願意再說了,這幅隱忍的模樣落在長公主眼裡,無異於默認。
長公主頭腦飛速運轉,想到的問題都被自己一一答上,無需再問出口。
阿爺在時,一直想著收攏兵權,楚地謝氏夾著尾巴做人尚且艱難,怎麼可能張得了口求尚主。
老王爺在時,只怕從未想過要她阿爺履約。
而謝應祁,他也是極其能看得清局勢,辨得出人心的,這樣一個將世事洞若觀火,冷靜清醒的人。
卻頂著她阿爺那難測的帝王心冒死進京。
捧出了自己所能捧出的一切,只是求一個與她一見的機會。
長公主努力眨了眨眼,一字一句道:「謝應祁,鄯州相遇時的那一箭,我是真的想殺你的。」
兜兜轉轉,謝應祁親手將那支箭砸到她心上來了。
半點虧也不肯吃。
「我知道。」謝應祁反將慕鳳昭的手牢牢握住,「我還知道,你最後關頭心軟了。」
在對所有事都一無所覺時,已經開始對他心軟了。
第54章 拜祖先什麼心跡?表明誰的心跡?……
「還有一件事,你應當不知道。」慕鳳昭偏頭看向謝應祁。
這一次,謝應祁在她眼睛裡看到了滿滿當當的自己,他曾經妄想過,慕鳳昭的目光可以在自己身上駐足停留片刻,可這妄想過後,是更酸更苦的孤寂。
現在慕鳳昭告訴他,這雙眼睛可以只盛著他。
而她這雙眼睛盛著自己的時候,原來這般好看。
謝應祁的心劇烈的跳動起來,直勾勾地盯著慕鳳昭,生怕錯過她接下來的任何一個字。
「原本不想在這裡說。」慕鳳昭勾了勾唇,這是謝應祁頭一次見她露出如尋常娘子一般的忐忑,心也被這話勾在半空,上下無著。
「我曾祖父向曾祖母表明心跡時,是在上元節。」她的表情略微有些不自在,還是堅持道:「他換了最漂亮的衣衫,準備了
最有心意的禮物,在花燈映如晝的京郊,滿園芬芳紅梅與滿月之下,提著自己親手所繪的宮燈,將自己所思所念,娓娓道來。」
謝應祁只聽得表明心跡四字,便再聽不見其他。
誰來表明心跡?表明誰的心跡?又是像誰表明心跡?
他的心頭亂糟糟的,連阿昭的話都險些聽不清了。
慕鳳昭朝自己旁邊滿牆的牌位招了招手,輕咳一聲,「如今我慕氏滿門先祖在上,勝過世上所有旖旎景致,不肖子孫慕鳳昭在此陳情。」
她拉著謝應祁,跪到正對牌位的蒲團上,跪得端正,聲音溫柔地能滴出水來,「阿音從前不知情從何起,滿心所念為慕氏江山穩固而已,如今此心不變。」
「謝氏應祁重傷垂危時,阿音許諾他若痊癒,我便許嫁。」
謝應祁滿心激盪,登時便要說些什麼,被長公主抵住了唇。
她接著道:「今帶他來此,並不為踐諾。我許嫁,不過是我願嫁,不為其他。」
沒有任何外物牽扯,不是多番考量過彼此身份與局勢,只不過是她慕鳳昭喜歡上了謝應祁而已。
長公主認認真真地行叩頭大禮,心中默念道:我知阿爺是忌憚他淮南潛蛟,恐其生不臣之心怕我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但我相信謝應祁品行端正亦有自信能讓這潛蛟甘心臣服,不生反心。
謝應祁隨她一同叩拜。
「阿昭。」謝應祁哽咽,眼睛紅彤彤地,才念了他的名字,眼淚便落下來,這一哭,一發不可收拾,想說些什麼腦中卻一片空白,只能不住地念長公主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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