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何能一樣,哀家是你母后,無論怎樣都是為你好!」太后受傷神情讓慕鳳昭想到了已經殯天的阿兄。
慕鳳昭嘆口氣,虛扶了一把太后在蒲團上坐下,「與我商量,我同意了,這才叫為我好,阿娘,你本末倒置了。」
她跪下去,恭恭敬敬地朝太后磕了個頭,「再者,您怎麼就確定,謝應祁在我背後搞得所謂小動作,我並不知情,亦沒有順水推舟呢?」
劈在慕鳳昭耳邊的那聲平底炸雷,此時劈在太后耳邊了,她再看嚮慕鳳昭,明明是很平靜很孝順的模樣,恍惚看著竟然覺得有些陌生。
「現下諸事繁雜,阿娘願意多陪陪阿兄便在這兒多待會兒,身體不適便傳攆來回宮休息,餘下的交給我即可。」
慕鳳昭磕了頭,自顧自地退了出去詔阿兄從前組的政事班子來商量喪儀。
經歷過一回,她也不算手生。
先帝
後宮不多卻也並不是沒有,但如今在靈前守著的,是謝應祁和慕珣,謝應祁將收攏好先帝頭髮和指甲的小囊呈給慕鳳昭,「陛下,還是你來收著穩妥些。」
羲和應了,「先哭奠,晚些時候含玉吧,眼看祭禮要成了。哭完就去歇一歇,酉時再來,來得及。」
先頭,慕鳳昭已經問過禮部尚書,這一刻半刻的,不打緊,她要停,便能停兩個時辰。
他倆在奠位哭著,她屏退左右雙手捧著小囊進了帷內,那裡是她阿兄。
她將懷中早就準備好的珠寶玉佩置於先帝右側,這是阿兄早就與她約定好的。
她大婚時寶釵花樹頭冠上的南珠,以及阿娘日常佩的玉,先帝自己及冠時的玉冠,還有珣兒百日時戴過的長命鎖。
儘管她阿兄那時並未想過立她為儲,但還是定下這本該嗣君的事,由她來做。
「阿兄。」羲和嘴角帶笑,一如從前和先帝閒聊時一般。就那樣隨意撩了下衣擺,便坐在了先帝旁邊,「我殿裡的曇花前夜開了,我本想拿給你看的。」結果比她帶曇花過紫宸殿更早的先帝的口諭,臨終傳位。
慕鳳昭執起先帝早已僵硬的右臂,將荷包里的寶石戒指,緩緩往他大拇指上推,「阿兄,你知道我的,總是先一年備壽禮,本來是想下一年送你的,尋了好久的鴿子血,磨了滿手的傷,沒成想還是晚了一步。那便隨你入葬吧。」
慕鳳昭調整了寶石的位置,觸手的冰冷感覺一直蔓延到心裡。她握緊了景佑帝的手,仿佛這樣能幫他溫暖過來。
「阿兄你說,如今我御及九州,怎麼會這麼難過呢?」一滴淚,無聲地滴到了先帝的手上,「阿兄,我只擅長做一個張揚跋扈卻不出格的公主,得有你從旁看著才明白做一個合意的君王。我若敗光了慕家基業,如何有臉面下去見你?」
她吸了吸鼻子,「我從前說你若不好好活著,我便苛待你的兒女,那不是真心的,我會好好把他們養大,讓他們只認我!」
最後半句還是惡狠狠地,好像她這樣說了,先帝便能回魂跳起來抗議。
慕鳳昭絮絮不止,像是要把從前幾十年的沒說出口的事全補上。
一簾之隔,慕珣靠著謝應祁,泣不成聲,淚如雨下。
「我會好好地,阿爺你不必憂心。」慕珣在心底默默地說。
大渝襲的是周禮,含玉後便是為皇帝換上襲衣十二套,慕鳳昭雖為新帝,到底是女子,襲衣這事最終落到了先帝長子慕珣頭上。
等大殮之衾覆蓋好了,這一套襲禮才算是成了。接下來帷幕打開,又行哭奠。
那這一日的奠禮,也算是成了。
小斂要等到次日,百官勸解再三,慕鳳昭才由青蚨扶著回青鸞殿稍事休息。
可她根本睡不著,慕鳳昭倚著內殿門,枯坐在地上發呆,月華如練,照在一身素服的女君身上,更添落寞。
謝應祁給她披了衣服,肩膀替了門板,由她倚著靠著。
「陛下一番求仁得仁,倒叫咱們兩個要面臨無盡風雨了。」他失過至親,知道那些勸人看開的話最不中聽。
「那就三不五時把珣兒叫過來訓一頓,剩下的時間去太后宮裡哭她這靈機一動究竟帶了多少隱患過來,掏她的私庫。」
還能說這話,看來是還撐得住,謝應祁摟緊了她,「我都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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