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並不在意區區一件披帛的去向,還是不免被她眼裡瀲灩耀眼的光芒閃了閃,顧及自家舅爺就在一旁不聲不響地瞧著,最終只是微微頷首,算是應下了。
謝雪明沉默著,不動聲色地將他們之間的暗昧收之眼底,本就暗沉的眸色更冷了幾分。
此女妖姿艷麗,玉骨秀橫秋,兼具艷質和神韻,世無其二。
就連他,見了也有些失神,只怕武王會把此女捧上心尖也未必。
等到武王和謝公被一眾臣子簇擁著離開,有心思活絡的人忙不迭地上來討好李瀛這位未來娘娘,小統領取下五色帶恭恭敬敬地還給李瀛,砰的將長槍扔在雪地里,笑道:「今兒天冷,娘子不妨去檐下避避風。」
方才追殺她的人態度轉變得如此之快,李瀛抬頭看了一眼天色,雪越來越大了,她來時沿路見到的屍首全部被埋在雪下。
李瀛深呼一口氣,道:「有勞大人。」
她跟著小統領走入一座偏殿,此處燈殘影滅,灰濛濛的琉璃燈里熔著一團慘白的蠟淚,絨絨地衣上凝結著一叢叢銀霜,寒意從足底傳遍全身。
一場兵亂,天下局勢風雲變幻,相比外面葬身雪褥下的屍首,她的處境算是不錯了。
至於來日,只能看那位陳郡藩王出身的新帝會不會想起她,最好永遠也別想起她來,就此放她出宮,任她逍遙。
李瀛找到一處軟榻坐下,第一件事便是將滿是血腥氣的披帛整齊地疊好,撇在一旁。隨後取下琉璃燈,點亮裡面的蠟淚,將其放在不遠處,靠著這微薄的暖意,慢慢閉上眼。
「那位就是陛下看上的人?陛下真有眼光,她好看得像蓬萊仙子……」
「她是不是前兩年被魏帝打入冷宮的那位李嬪?如此貌美,怎會進冷宮?」
「這位主子前途不可限量,若是能在她面前得了臉……」
好不容易睡著,宮女竊竊私語的議論聲傳入李瀛耳中,聲音壓得極低,完全聽不清在說些什麼。她也不打算細究,連眼睛不曾睜開一下。
永巷兩年,再難聽的議論都聽過了,聽得她耳朵都起繭子了。
李瀛睡著睡著,忽覺有人上前,她向來敏銳,在那人靠近的剎那瞬間清醒過來,袖裡握著的素釵還未來來得及刺出,便感覺到身上一沉,似乎是一件柔軟的衣物。
她睜開眼,眼前是一位素未謀面的小宮女,手裡拿著披風往她身上蓋。
又有一位小宮女遞來乾淨完好的耳杯,裡面裝的是熱水,端的是關懷備至。
李瀛接過熱水,還未飲下,便聽見宮女們討好道:「若是娘子以後做了主子,可千萬記得提攜奴婢幾個。」
她們默契地不提李瀛從前的身份,什麼前朝妃子,什麼倫理綱常,外頭的議論,還能大過陛下自個兒的心意不成。
李瀛正要說些什麼,外頭傳來守殿將士無情冰冷的宣布:「魏廷妃嬪,一律殉葬。」
手中的熱水忽地變得滾燙了起來,圍攏在她身邊的宮女們登時如見鬼魅,避之不及地躲到楹柱後,儼然一副要和她撇清關係的模樣。
生死關頭,李瀛舉起耳杯,慢慢地噙了一口,直到暖呼呼的熱氣湧入胸膛,這才抬眸,看向那人手中的白綾。
第2章 上諫
她放下耳杯,慢悠悠地將放在一旁的紅帛繞在手上,紅艷艷的長帛浸透鮮血,顏色深淺不一,纏繞在軟白的皓腕上,在四面窗欞緊閉的幽暗大殿裡,勾出一抹矚目亮色。
「是陛下的意思嗎」
來人是昨夜殺進鎬京的統領之一,血跡斑斑的手托著一截不知從何尋來的白綾,步步逼近,顯然不想多說,「娘娘無需多問。」
「可是,陛下要我親自將披帛還給他,」李瀛舉起手裡的紅帛,很是為難:「若是陛下想不起就罷了,若是想起來……見不到我,不知要會不會遷怒。」
她還年輕,還沒過上幾年好日子,自然惜命得很。
更何況,眼下新朝百廢待新,武王剛坐上椅,忙著籌備踐祚大典,她不認為他會在這個關頭突然想起處置前朝妃嬪。
要殺她的人,不是武王,興許……
一道幽深的眸子在李瀛腦海中一閃而過,一個念頭隨之浮現,不是別人,興許,正是那位俊秀妖異的謝公。
還不等李瀛細思對方為何要對她痛下殺手,面前手拿白綾的將士神色微凝,似乎是將她那番話聽了進去,心有顧忌,躊躇著,不知該不該繼續。
「就是要處置我,也該等陛下發話,」李瀛沉下臉,剔透清澈的眸色凌厲起來,眸底似有清透劍光流轉,一時間竟也有些唬人,「還不快走?」
將士被她唬住,想想武王從陳郡舉義,為了救下被幽禁的東宮太子,一路勢如破竹殺進鎬京的狠辣作風。頓時噤了聲,為自己捏了一把汗,默默收起白綾,腳步無聲地退出大殿。
他也是傻,殺誰不好,怎麼能殺他們武王殿下看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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