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風漸漸冷了,帶著烏金西沉的蕭條,慢慢拂過衣襟。
李瀛正準備回宮,叫了幾聲青儷,卻得不到任何回應,只有遠處歸鳥的長鳴迢遞響起,御花園安靜地像是只剩她一個人。
身邊乍然響起一道聲音,像是憑空出現一般:「娘娘,青儷姐姐有事耽擱了,讓奴婢扶著娘娘走。」
「你是誰」李瀛問道。
「奴婢自然是玉芙殿的人,負責殿外灑掃,娘娘貴人事忙,不記得奴婢也正常。」那人恭恭敬敬道。
李瀛似乎相信了,沒有再問,將宜福交給那位女子,跟著她一步步朝外走去。
一步,兩步……腳下漸漸濕軟,不似雪褥的蓬鬆軟綿,倒像走在冰上,冰冷刺骨。
一道推力自身側襲來,李瀛衣袖翻飛,紅絛飄揚,雙袖迎風鼓起,渾像一隻展翅的鶴,兔起鶻落間形勢陡然逆轉,兩寸長的白光出鞘,無聲無息地抵在那位宮女的脖頸上。
「你是誰的人」
宮女在刀尖下瑟瑟發顫,終於後知後覺,李纓根本沒瞎!
從頭到尾,她都在引君入瓮,她們被騙了!
李瀛一手壓低鋒刃,一手扯下遮住眼睛的紅絛,清寒的眸光勝過白刃,最後重複了一遍:「你不說,我就讓你也嘗嘗看不見的滋味。」
宮女後悔萬分,還以為只是對付一個瞎眼的柔弱女子,她這個不善武功的人也綽綽有餘,想著只要將李瀛引到僻靜處,推下池水,此事便了結了,誰知竟上了當。
她感受著一寸寸迫近脈搏的鋒刃,望著李瀛微微翹起的唇角,身後嶙峋石壁陰暗如鬼魅,襯得妖妃眉眼艷麗而危險,顫聲道:
「我說,我都說……」
……
「啪嗒。」天色昏昏,有雪自天穹而落,滴入領襟,宮女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頸子,上面一片光潔,不是她的血。
縱使如此,她還是面色慘白,方才,在妖妃的逼迫下,她不得不吞了一顆古怪的藥丸。
李瀛將佩刀收入袖中,斂在袖下的指尖不自覺地微微顫抖,方才,不止眼前陌生的宮女害怕,她也害怕。
以身為餌,她也
怕死。
只是,還不夠,沒有得到想要的人證物證,反倒打草驚蛇。
饒是她,也不免讚嘆一句那人城府之深,推她入湖,水波過後,不會留下任何痕跡,就像之前承露閣起的火。
李瀛拾起跌在雪地里的紅絛,蒙住雙眼,系在頸後,動作熟練從容。
那陌生宮女從旁瞧著,恐懼中生出一絲微妙的情緒,忽而福至心靈,從角落抱起紅狐,輕手輕腳拍去上面的雪點子,戰戰兢兢遞給李瀛。
李瀛蒙著眼,濕漉漉的紅絛有一半垂落下來,側眸看她:「知道該怎麼做了嗎」
宮女眼露畏懼,低聲道:「用符牌,換解藥。」
用她主子母族的符牌,來換解毒的藥。
話說,妖妃……要能出鎬京的符牌做什麼
見她牢牢記住,李瀛笑了:「不想腸穿肚爛,就不要把今日之事說出去。」
妖妃話音甫落,好似真的有東西在腹中蠕動爬行,宮女面色灰敗,掐滅了方才浮現的那絲念頭。
宮女走後,周遭石壁陰暗,腳下鬆軟,隔著一層柔軟的紅光,變得有些朦朧,李瀛扶著尖銳的假石,抱著紅狐,慢慢朝外走去。
走出密閉的假山群後,外邊的喧囂變得分外清晰,御花園內火光四起,映得梅枝幢幢,宛如火樹銀花。
青儷一眼看見了她,疾步迎上來:「娘娘!是奴婢失職……」
她聲音在發顫,似是怕極了。
第26章 年宴明日便是元日
內監的聲音越來越低,妖妃穿著氅衣,懷裡抱著紅狐,烏髻微散,分明紅絛還沾著雪屑,瞧著很是狼狽,偏生姿態挺立,如臨花照水,不喜不怒,無端讓他心裡發怵。
李贏將紅狐遞給青儷,解釋道:「宜福突然跳下來,我身邊無人,只能自己去追它,一時不慎,迷了方向。」
青儷接過紅狐,聲音帶著濃濃的後怕:「適才皇后娘娘也在御花園,給坤寧宮的人發銀子,叫奴婢們一併過去領,奴婢難以推拒,只得應了。」
剩下的話她沒有說出來,坤寧宮的人說好了至多半刻鐘,哪知皇后娘娘親自留她們說話,以致於耽擱在現在。
青儷話音甫落,玉芙殿的宮人下意識摸了摸袖裡的銀袋,自知失職,猶豫道:「娘娘,坤寧宮的賞銀,奴婢們不要了……」
饒是她們,也隱隱察覺到了其中的蹊蹺。
李瀛道:「你們好好收著,留著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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