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了,除了青儷以及一隻雪白的狗、翠山裡的野雞野獠以外,無人和她交流,平靜太過,反倒寂寥,她還要繼續在這裡躲藏麼
李瀛望著那些驟然闖入她平靜生活的人,手中的橘燈浸透了雪,冰涼濕漉,寒意一點點地滲透她的指尖。
青儷正俯身在那些人的頸上比劃,來者皆是客,即是客,便賞他們個痛快罷。
一片死寂中,翠山裡的蟲鳴鴞號,風聲雪響,都被一股更大的、更罕見的動靜壓下。
酥酪又開始吠了,藤編的繩開始在李瀛手中顫動,她緩緩低眉,看見酥酪向來溫和的獸瞳中滿是警惕,一眨不眨地盯著院門的方向看。
那裡,無邊密林在黑暗中現行,那扇小小的柴扉被照出輪廓,恍如白晝。
火光燎亮滿天慘白,風雪如幕,被沖天火光一劍挑之。
第65章 好久不見他說
地宮深深,黑天墨地。
逼仄的地道兩旁高懸長明燈,三年過去,燈已經滅了,燈紗破了,只剩灰敗的框架在黑魆魁的地底飄忽。
驪山妃陵又冷又黑,是她長眠之地。
耳畔鐘磬聲響動,在漆黑暝暗的地宮裡長鳴不絕,空靈迴響。
謝雪明凝著那道蒙灰的檀木棺,好似全然沒發覺身旁眾人怪異恐懼的目光。
在這幽深地宮裡掘墓開棺,誰能不怕。
想來謝國公當真是恨極了那位妖妃,以致於在她死後的第三年,依舊不依不饒,要她死後不得安生。
人死燈滅,縱有生前恨海仇天,死後恩怨俱了,又何至於此
陛下前不久殯天,膝下無子,謝首輔做主從皇室旁枝擇了一位年幼的世子,入主宗祀,踐祚大寶。
幼帝奉謝首輔的話為圭臬,無有不從,自此內廷外朝,四海九洲,都是他謝雪明一人的天下,生殺予奪,全在他一念之間。
掘妃陵,開靈柩,如此荒唐,往前一千年,往後一千年,都是前所未有之事!只是誰又敢置喙,此時個個垂眉立在地宮中,一壁在心內暗罵荒唐,一壁收斂神色,生怕觸怒了謝首輔。
一番做法禱祝後,著明淨衣的僧人分布在靈柩四面,小心剝下棺釘,戰戰兢兢地抬起棺蓋,一時塵埃浮動,像霧,像雲,積攢了三載春秋的塵土霎時間撲面而來。
那道峻拔皎潔的身影俯下身,往靈柩內望去——棺內赫然橫著一道白骨,有微小的蠹蟲在灰塵中爬行,發出窸窸窣窣的輕響。
艷皮風化,只剩一副枯骨。
「人死,不能復生。」
耳邊似乎響起沈諳之的聲音,帶著憐憫,混著嘲意。
地宮裡忽有長風吹來,穿過破舊的燈框,吹起一地的錦繡灰。
鐘磬不響了,四面八方的提燈火光輝煌,僧人與緹綺徹底藏不住面上神色,驚疑不定地看向謝首輔。
……這哪是恨極了妖妃的模樣!
冷,謝雪明後知後覺地察覺到冷,這地宮裡太冷,冷得紅顏化作枯骨,蠹蟲和青苔爬上她的棺槨。
他倚靠在冰冷的棺槨旁,垂眉凝視棺中白骨,久久沉思。
目光一寸寸地梭巡,細緻地掃過一節節雪白棘突。
「燈。」謝雪明驟然說。
武殊連忙把手中提燈交給他,只見主君擎著燈,來照那副棺中白骨。
燈光流轉,自上而下緩慢地移動,映得白骨森森,冰冷詭譎。
武殊疑心自己得了失心瘋,他看見主君笑了,又看見主君用那雙骨節明晰的手,剝去燈中火芯,隨手拋到檀木棺中。
這是做什麼毀屍滅跡!
阿彌陀佛,何苦來哉。
武殊閉了閉眼,連聲默念八字佛謁,自從那位妖妃死後,主君看似溫和平靜,實則行事越發古怪,不循常理,陰晴不定。
若不是主君給的俸祿實在高,他也得琢磨琢磨乞骸骨了!
一彈指六十剎那,一剎那九百生滅,幻相破滅,地宮白骨緩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
早已死去的紅顏如露如電,如夢幻泡影,在滿天的風霜雨雪中,活生生地立在眼前。
風雪障目,讓人疑心所見只是錯覺幻象,水中月,鏡中花,觸之即逝。<="<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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