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瀛沒說話,任由他牽著自己的手,帶著自己走到廡堂前,檐牙高琢,飛翹的檐拱彎得像月,在月色下漆黑一片。
今夜無雪,蒼穹水洗一般的黑,宛如鋪開了一卷無邊無際的晦暗。
李瀛只覺手上一松,那隻與她十指相扣的手驟然鬆開了,只剩一點淡淡的溫度,殘留在指尖,她微微蜷縮了一下,說不清是什麼感受。
下一瞬,她的耳廓被一雙手覆蓋,有些粗糲的指腹貼著柔軟耳垂,傳來一陣熱意。
李瀛一手仍舊牢牢地握著團扇,下意識仰頭看向謝雪明,後者亦在垂眸看她,雙手捂著她的耳朵。
這個角度可以看見郎君身上弁服的紋樣,暗紋繡著象徵首輔的五徑獨科花,用明線繡著交纏的曇花,若隱若現,清幽皎潔。
視線再往上,謝雪明的下頜清晰分明,冷沉鋒利,恰好他面朝堂外,背對著廡堂內的燭光,昳麗的輪廓大半隱沒在黑暗中,一雙瑞鳳眼清潤明亮,眸底倒映著她的面容。
就在兩人對視間,不遠處驟然傳來砰的一聲巨響,李瀛聽得不甚清晰,只覺眼前遽然大亮,流光如虹,一星星火光在天穹上迸濺。
一聲過後,又是一聲聲連綿不絕的巨響,夜色中浮現出一朵朵火紅曇花,花瓣層層綻放,流星漼漼,照徹明月。
紅白二色的曇花交錯、環抱、相擁,五色華光流轉,照亮每一張抬頭眺望天穹的面孔。
此時整座京畿的人都未眠,孩童被長輩托在肩上,張大嘴巴望著天空,伸出了手細聲細氣地喊:「娘,爹,快看!有花!」
好多花,白的,紅的,彼此交融,互不分離。
深宮之中,先帝妃嬪待的永巷,李纓放下手中的刺繡,走出小閣的矮門,倚著門,痴痴地望著一重重炸響的焰火。
若是李瀛還活著,看到這些焰火花炮,肯定會像沒見過世面一樣,興高采烈地對她說:「大姐姐!好漂亮的焰火!」
巷中同樣有人抬頭看焰火,感嘆道:「那李瀛,當真是個狐媚子,謝首輔娶她這等大逆不道之事,竟也鬧得轟轟烈烈。」
……什麼?
李纓愕然轉頭,提高聲量,質問那說話的人:「你說什麼?!李瀛還活著?她在鎬京?」
一聲花炮炸響,蓋住了李纓的說話聲。
……
酥酪起先被巨響嚇了一跳,立即繞到李瀛腳下,發覺主人並不需要它保護,這才抬起頭,用圓亮清澈的獸瞳呆呆地望著天,兩隻圓圓的獸瞳被照得閃閃發光,像兩顆夜明珠。
看到站在首輔夫人身邊那隻大狗,小皇帝悄悄挪開步子,又望了一眼天上不斷綻放的焰火,到底是少年心性,他望著望著,竟也有些入迷。
今夜天上有焰火花炮,明月澄清,地上有高朋滿座,喜結鴛盟。
天上地下,謝雪明捂著李瀛的耳朵,高大頎長的身影擁著李瀛,像是像是要將她揉進骨血中,二人如膠似漆,竟是毫無罅隙。
小狗靠在他們身邊,一家三口都在看漫天高懸的焰火。
半刻鐘後,焰火還未散,李瀛已經看夠了,讓謝雪明鬆開捂著她耳朵的手,咬著唇,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帶著隱隱的泣音:「山無陵,真的要發作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恰逢花炮接連打響,一聲接一聲,覆蓋她的聲音,謝雪明先是用略帶茫然的目光看她,隨後唇角微彎,他俯下身,鬆開手,貼著李瀛的耳廓說:
「嗯,我知道。」
……你知道什麼?李瀛一愣,像是感受到什麼,面色微微漲紅,大庭廣眾之下,豈能說這種事,甚至起了……她恨恨地剜了謝雪明一眼。
郎君反而笑意更深,那雙形狀神秀的瑞鳳眼微眯,眸光膠在她身上,忽而伸出手,將她打橫抱起,衣擺垂落,團團簇在一起,像花,又像烈火,裙幅底下的鈴鐺在暗處簌簌響個不停。
在走向廊廡這條道上,沒有雪屏的遮擋,坐在屏後小口用膳的王公士族總算看清那位妖妃的身影,她腰身伶俜,身上嫁衣簇金綴玉,矜貴明赫,與她極為相配,不落庸俗,反倒有相得益彰,甚至是人比衣貴之感。
妖妃的手垂落下來,纖細白皙的手指在夜色中仿佛會生光,溫潤勝玉,指尖攥著首輔落括筆挺的衣袖,那柄大紅團扇分明不在她手上,卻依舊好好地擋在她面容前,擋去無數覬覦窺探的目光。
細看,那柄團扇竟然握在謝首輔手中,他一手抱著妖妃,一手執扇,擋得嚴實<="<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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