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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英給她把前面的劉海連同頭頂那撮頭髮一起紮起來,扎了個小揪揪,翹在腦袋上。

視線是不遮了,也沒全蓋著頭那麼熱了,但頭臉整體看起來更像蘋果了,還是有蘋果蒂的、一顆完整的蘋果,圓溜溜水靈靈的。

沈照清盯著那個小揪揪看了半天,在她擰毛巾的時候問:「要不要幫你?」

桑悅:「什麼?……哦,你說這個毛巾啊,不用,我擰得干。」

之前都是外婆幫她擰的,但羅英說她馬上就要去上小學,早上不一定有時間等別人來幫忙,讓她自己先擰著適應適應,以免遲到。

反正天氣熱,毛巾半干不乾的也沒事。

毛巾在她手中前後左右轉了好幾圈,終於不再滴水。桑悅把它蓋到臉上,胡亂蹭了一遍。

「……好了好了,我洗好了。沈照清你別急,等我吃個早飯阿拉就出發。啊,你吃了嗎?」

沈照清點頭,「吃了。」

他家有一大堆餅乾,牛奶也不缺,早飯很好解決。

桑悅家的早飯差不多也是這種配置,牛奶餅乾或者牛奶麵包或者麥片餅乾,如果前一天家裡買了別的點心,那就替換掉餅乾。

她家雖然是老上海,但家裡人人都挑剔,路邊攤的大餅油條不吃,幾乎都是更愛吃西點,或是羅英從單位食堂買回來的那些海派點心,例如「椒鹽鞋底板」、牛乳酥之類的,在細枝末節的地方很小資洋派。

整個家裡,唯獨外公愛喝豆漿吃小籠,吃不慣洋人口味,就自己一個人去樓下的永和豆漿吃,獨來獨往的,不怎麼和一屋子女人一起。

因為沈照清在旁邊等著,桑悅飛快地從小菜廚(放菜的柜子)里拿了包康元手指餅乾,抓了一把給他,又抓了一把塞進自己嘴裡,蛋奶星星也不配了,直接拿純牛奶灌了一起咽下去。

她用餐巾紙擦了擦嘴,大喊一聲:「媽媽!阿拉好嘞!」

羅英還在窗邊晾衣服。

外婆家沒有陽台,但老上海人也不需要陽台,都用窗戶外裝著的「龍門架」晾衣服。

今天天氣好,羅英把晾衣杆撐出去,夏天的衣服褲子吹吹風曬曬太陽,晚上就能幹。等家裡收拾停當,她和田書秀打過招呼,領著兩個孩子出門。

弄堂靠近桑悅家的這個出口在河南路上,走到外灘江邊大概十五分鐘左右。

周末,路上遊客比工作日多,但也不至於人擠人。

桑悅牽著羅英的手,嘰嘰喳喳地說話,全程沒停下過。

而且,她還有個壞毛病,路過什麼店都說想要,這也要那也要,哪怕壓根不知道賣的是什麼。和外婆外公出門不敢提要求,和媽媽出門就瞬間原型畢露。

羅英快被她煩死,喊她「閉嘴」,立馬轉頭去和沈照清說話。

「……清清,儂幫悅悅一樣大對伐?個麼再過幾天也要讀小學了咯?去讀哪個學校啦?」

2002年,上海已經慢慢開始有了學區房的概念。

像外婆家所在的黃浦區,就是最好的區,好學校不少,但學生少,中考難度比別的區小不少。

羅英對桑悅沒有特別大的要求,主要還是想讓她能健康快樂長大,念書差不多就行,沒有讓她從幼兒園就開始學英語,也沒有費勁給她找離家遠、口碑好的小學,就在附近兩所里挑了挑,選了又近又相對還可以的北京路小學。

桑悅的戶口是掛在外婆家的,北京路小學是學籍對口學校,直接就能上。

沈照清才剛搬過來兩個月,家裡具體是什麼情況都還是捕風捉影的流言,羅英不清楚他的戶口在哪裡,也只是隨口一問。

沈照清乖乖回答道:「我媽媽說去應昌期。」

應昌期就是備選里除了北小之外的另一所,距離弄堂也不遠,全名應昌期圍棋學校,是小學初中九年一貫制學校。

李覓出於沈照清性格的考慮,覺得自己兒子又悶又靜,做事專注還耐得住性子,乾脆把他送去學圍棋。不指望學到多專業,多個特長也可以。

她這兩個月一直在忙離婚的事情,也沒有空閒從長計議,直接替沈照清做了主。

聽沈照清這麼說,羅英還沒回答,旁邊的桑悅先長長地「啊——」了一聲。

她表情生動,難掩失落,「你去應昌期啊,那我們不能一起上學了怎麼辦?」

沈照清:「……」

桑悅覺得,不能和小夥伴一起上學放學,就代表她還有可能一個人走,或者由羅枚來接送她。她和羅枚沒什麼話題可聊的,她不愛聽戲,也不愛聽弄堂鄰居間的新聞,很沒勁。

這件事對她的衝擊,比她不小心弄丟了《上官婉兒》的碟片,還來得令人傷心。

桑悅耷拉著臉,嘟嘟囔囔地對沈照清說:「我不想和你分開。」

……

2002年,上海的天很藍,空氣很好,黃浦江邊的堤壩還沒有加高,城市裡一派欣欣向榮的風貌。小孩子的快樂和難過也都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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