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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下官不才,而立過半也僅混了個從五品的官。若說唯一的可取之處,便是這生程墨【2】無數。範本刊行後,舉國傳之,若被被那蔣、封二人見了拿去模仿,倒也不是多稀奇的事。」

孫少衡暗自皺眉:不愧是文人,嘴皮子就是利索。李勝嶼是朝廷命官,又是宋懷州的學生,在士子中還頗有賢名。若無證據,他不好隨意動他。

之後的一刻鐘,孫少衡又審了他幾句,見問不出什麼,便差人去核實李勝嶼的供詞了。

隨後,蔣其正和封嗣被帶了上來。

兩人甫一上來唐瓔就察覺到了,那個叫封嗣的亞元神情緊張,而蔣其正卻是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

看來只能從這個封嗣下手了。

同李勝嶼的情況一樣,無論孫少衡如何盤問,蔣其正和封嗣都對舞弊一事拒不鬆口,兩相僵持不下時,唐瓔看向封嗣,淡淡地開口了。

「封嗣,我是江臨的朋友章寒英。」

「妙儀」已死,道信弟子的身份不能再用,為了和江家父子扯上關係,她只好謊稱江臨的朋友了。

她說話時,孫少衡並未阻止,姚半雪在一旁冷眼旁觀,四位考官的目光齊齊向她射來。

席間眾人神色各異,探究有之,驚異有之,鄙夷亦有之。

封嗣聽到「江臨」二字臉色微變,待他抬

頭看見一名額頂光潔的女尼時,眸中划過一絲愧疚。

唐瓔乘勝追擊,「江臨的父親以前常說,江臨並非天生聰穎之人,能有如今這番成就,全靠他經年來手不釋卷、目不窺園。為了多讀些書,他每日卯時不到就起了,子時才歇下,十年寒窗,通宵達旦,從未有過一刻懈怠。」

女尼的聲音輕柔,說出來的話卻重逾萬鈞,一下一下敲擊著他的良心。

封嗣眼中的愧疚之意更濃,移開眼睛不敢看她了。

唐瓔拿出了一根圓木:「江臨的臥房極其簡陋,僅有一條木板、一床漏風的棉被、以及這個圓木枕頭。」

「圓木極易滾動,睡著後人只要稍不留神木頭就會滾走。木頭滾走後,江臨的頭砸在木板床上便會被驚醒,進而起來繼續讀書。這圓木,便是他警醒自己愛日惜力、分秒必爭的工具。」

這根圓木其實是她從府署後院的柴房裡隨意找來的。道信曾告訴他,江臨有個朋友,是個姓封的少爺,二人關向來系不錯,她便想借用這圓木警枕【3】的典故來探一探這位昔日故友的良心。

果然,聽完這番話,封嗣的臉上同時出現了悔恨、歉疚、驚恐三種神色,連嘴唇顫抖起來。

唐瓔一步步走近他,「聽江臨說,每逢大考他都會將自己的筆記借給你。」

她將圓木遞給封嗣:「你既然承得了他筆記的恩情,那這木頭的重量,你敢受嗎?」

望著唐瓔硬塞過來的圓木枕,封嗣臉色大變,眼眶倏地變紅了,他大喝,「江兄是被人害的!鹿鳴宴上,他說的都是對..」

「封兄!」

一旁的蔣其正突然打斷他,眼神狠戾,「聽說你那在建安的弟弟混的不錯,前幾日我還聽家父說,封公似有將封府再遷去建安的打算。」

他話里的威脅之意甚重,席間眾人也都漸漸看出來些端倪。

「放肆!」

孫少衡一拍驚堂木,對蔣其正怒目而視:「本官還沒問話,何時輪得到你插言?」

他轉頭看向封嗣:「你繼續說。」

也不知是不是被驚堂木的那一聲給嚇到了,在孫少衡的目光掃過來時,封嗣竟生生撅了過去,剩下的蔣其正自然是什麼都不肯交代了。

唐瓔暗自懊惱,看來在封嗣醒來之前,一時怕是難以找到別的突破口了。

蔣其正則一臉坦然,大言不慚道:「大人明鑑,小生從未有過舞弊之舉。若大人不信,盡可去貢院將小生的答卷取來一觀。」

生員的答卷姚半雪此前都是檢閱過的。他和封嗣的那兩張,除了內容與李勝嶼的行文風格類似外,當時並未發現任何不妥,也無怪乎他會這麼有恃無恐。<="<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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