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話時,姚半雪回望著她,深井般的瞳眸中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之色,卻又隱含暗涌,起起伏伏,終歸於平靜。
唐瓔笑了笑,神色間滿是諷刺之意,「若曹大人知道調過去的是您這樣的人,怕是會後悔不已吧?」
豈料,這話一出,姚半雪清冷的瞳孔倏然變得炯烈,眸中似有怒火在燒,那火焰太過熾烈,幾乎將她灼傷,這是唐瓔頭一次看到他如此明顯的情緒外露。
良久,姚半雪似乎冷靜了下來,只是陰沉的臉色仍然泄露了他此刻的情緒,他沉下嘴角,眸光鋒銳,「方才我只說了左都御史,你如何知道他姓曹?」
他問的氣勢如虹,一雙眼睛直穿人心,唐瓔卻絲毫不懼,亦不打算回答他。
可笑,他有那麼多話不想說、那麼多事不肯讓她參與進來,她又憑什麼事事都要同他講?
唐瓔不回,姚半雪也不催促,兩人僵持許久,空氣仿佛凝滯了。
良久,唐瓔突然開口,聲音有些疲憊,「張小滿是您的人吧?」
姚半雪不言,唐瓔便當他默認了,「初入府署那日,我打掃完正心樓就去了貢院,回來後便從張小滿那兒聽說了范大人身死的消息,那時我便猜測您或許已經知曉我私去貢院的事情了,遂想借她的口警告我一番。眾所周知,范大人不僅是從二品的布政使、秋闈的外簾提調官,更是天子的使臣。您將張小滿和我安排在同一吏舍的原因,也是想借她提醒我——有這個膽量或能力謀殺范大人的人,其
背景定然不容小覷。說白了,您就是想讓我知難而退,對吧?」
案几上的茶涼了,茶葉的苦澀暈染開來,還有幾許冰渣子漂浮其中,瞧著索然無味。姚半雪卻拈起杯盞,毫無顧忌地將之一飲而盡。
他掩下臉上的陰翳,「是又如何?」
唐瓔抬眉,「這就有些矛盾了…」他定定地凝視著姚半雪,「自我入職第一日起,您就多番暗示過我,您即被調將去建安任職,在這個節骨眼上,只想明哲保身,不欲插手此事。」
她抿了抿唇,「可當宋大人贈我青雲簪時,您卻勸我收下...您明明知道那根檀木簪所代表的含義,是以您的這番舉動給我的感覺像是...與其說反對我入仕,不如說您對我,似乎也像宋大人一般,對我寄予了某種期望…此外…您放楊九娘去二堂聽審,讓她來廊檐處尋我,是否也是想借用她的境遇來激發我內心的某種情緒,好讓我對這件案子窮追不捨呢?」
姚半雪沒有回答,眉宇森然,目光凌厲,是她從未見過的冷肅。
唐瓔嘆了口氣,目光有些迷惘,「姚大人,您時常好奇我是什麼人,我也很想知道,您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言罷,她依舊沒能等來姚半雪的回答,氣氛卻隱隱有些不對。
良久,一件鼠灰色的大氅兜頭朝她扔來,唐瓔尚在迷惑之時,姚半雪喊了聲「落轎——」四位轎夫應聲停了下來。
她從大氅中抬起頭,不知何時,姚半雪的黑眸中已經蓄滿了熾烈的怒火,看的她一驚,還未來得及細想,就聽他冷聲道:「下去。」
唐瓔驚愕,愣了半晌才弄明白他想讓她滾下轎去,不由一陣怒火中燒。
見她愣神,姚半雪重複道:「還杵在這兒幹什麼,想讓我喊轎夫進來將你攆出去麼?」
轎外寒風肆虐,維揚的濕寒之氣是能穿透骨髓的,加之她本就有膝痛的毛病,若剩下的這一路都走回去,她這雙膝蓋怕是就此作廢了。
以唐瓔對姚半雪的了解,這人對任何事都看的很淡,對待下級也算得上包容。之前她說了那麼多也沒見他有什麼反應,直到她試圖分析他,這才真正觸到了他的逆鱗。他並非小肚雞腸的人,此時或許只要她說幾句場面話緩和下氣氛,這人就會改變主意。可是在這件事上,她不願妥協。
唐瓔直起身,拉開擋風簾,一腳陷進了雪地里。
刺骨的風陣陣襲來,冰星子鑽入鼻腔,險些讓她不能呼吸,小腿肚子不住地打著顫,她咬牙踩在雪堆上,蹣跚著走遠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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