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沒有任何寒暄,姚半雪放下奏報,抬眼看向她,淡漠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唐瓔摸不准他的態度,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其實細想起來,除了阻止她查案這點外,姚半雪對她還是不錯的。
兩人在永樂巷被人追殺時,他主動把禦寒的狐裘留給了她,自己衝出去孤身犯險;面聖時,黎靖北問起她的身份,也是姚半雪主動承認是他做主替她改的戶籍;兩人從蒔秋樓出來那日,他分明已是怒極,可在將她趕下轎前,還不忘將自己的大氅扔給她,隨後又讓轎夫賃了輛牛車去追她…
唐瓔嘆了口氣,這幾日她也想通了,她不能以自己的道德標準去要求每一個當官的人。官場百態,有人廉潔奉公,就有人汲汲營營。她和姚半雪道雖不同,但只要目標偶有一致,倒也不妨共謀,關係處好了,官場上也能多條路。
思及此,唐瓔先服了軟,「姚大人,那日我言語間多有衝撞,抱歉。」
她說完,姚半雪未著一言,拾起奏報兀自翻看起來。
見他態度如此,唐瓔心中微有不快,卻仍誠懇道:「事關師父和江臨二人,我說起話來就有些偏激了。不過,縱使是情緒使然,我也不該說您畏畏縮縮,配不上御史一職之類的話…您讓楊九娘來尋我的事我都知道了,我明白,其實您骨子裡還是清廉的。」
她覷了姚半雪一眼,「那些不過都是些氣頭上的話,還望您海涵。」
「氣頭上的話?」聽到這裡,姚半雪轉過身,眉宇冷凝,「我聽著倒像是肺腑之言。」
這事兒都快過去兩個月了,唐瓔委實沒想到他還在生氣,不由有些氣悶。她本就沒犯什麼大錯,台階給出去後,她本以為姚半雪也會像她一樣悔己之過,再客氣一番,這事兒也就過了,但他顯然不打算這樣做。
「你顯然還不知道自己錯哪兒了。」姚半雪說完這句,突然抬首看向她,「你後來去了哪裡?」
唐瓔被他問得一頭霧水,「什麼…」
見到她這副疑惑的模樣,姚半雪的臉仿佛又黑了一寸,翻看奏報的速度也明顯加快了,擺明了一副不想搭理她的神情。
兩人之間的氣氛愈發尷尬,張小滿解釋道:「姚大人那日將您趕下轎後,又讓轎夫賃了輛牛車去接您,您可還記得?」
唐瓔點頭。
她嘆了口氣,神情間有些無奈,「那轎夫回來後,姚大人問起你的去向,他說車行到半路突然被人給攔住了,您稱那攔車之人是您的表兄,正準備接您去吃席,您說完就跟著那人走了。」
「不錯...」那攔車之人是張己,那日她下了車就去見黎靖北了,回到府署後姚半雪卻又不見了。
唐瓔仍不明白姚半雪為何黑著一張臉,張小滿又嘆了口氣,「聽完轎夫的描述後,姚大人又去問了章同知,得知您家中並沒有這樣一位表兄,可把大人急壞了,立馬就帶著一干差役冒著風雪在外找了一整日,一直到宵禁時分,章大人差人過來說您回了府署,姚大人才作罷。」
張小滿這番話將唐瓔說得一愣一愣的。那日她見完黎靖北就回府署了,姚半雪去找她的事她根本不清楚,那日風雪那樣大,她在外走了一刻鐘都受不了了,他這一找就是一整日,也難怪會如此生氣。
張小滿還想再說,姚半雪掃了她一眼,「多嘴。」
轉而睨向唐瓔,眼波微閃,「你是我親自招進府署人,你若遇難,我亦脫不開身,況且還是在那樣一個節骨眼上。你方立了大功,若轉眼就暴斃,建安的人又該如何看我?」
唐瓔這回算是明白了,說來說去還是怕影響升遷,於是就坡下驢道:
「抱歉,那日是我沒交代清楚,讓大人費心了。」
聽言,姚半雪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些,還不忘叮囑道:「都察院不比府署,以後你在裡頭說話、行事都要格外注意些。你如今也是官身了,莫忘了自己的職責是什麼。御史有彈劾百官的權力,自然也會是百官的眼中釘...」
說罷,他意有所指地看了她一眼,「你當記住,百官懼你,卻也憎你。」
唐瓔會意,實心感激道:「多謝大人提點。」
見他氣消了,她方準備告辭,門外傳來敲門聲。
姚半雪放下奏報,沉聲道:「進來。」
來人看了唐瓔一眼,在姚半雪身側小聲道:「仇大人和葛大人的屍身三日後一同入殮。」
姚半雪點頭,「知道了。」
來人下去後,唐瓔問:「那人說的可是都察院的兩位僉都御史?」
幾月前,都察院的左、右僉都御史接連死亡,她若沒記錯,姚半雪被調到都察院的原因正是為了補其中一位僉都御史的空缺。這事兒她本不想過問,方才之所以有此一問,並非刻意打聽,還是因為那位左僉都御史是仇錦的父親,而事關仇錦,她在建安的那位朋友想必寢食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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