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的小考與科舉不同,內容上也僅挑了些禮闈的重點來抽考,整個過程用時不到五日。
有了名師的加持,唐瓔小考發揮不錯,排名僅次於沈棟和李書彤,且跟兩人分數差距不大。沈李二人是正正經經中過舉的,如此一來,唐瓔對自己的水平也算有了了解。
按照目前的成績來預估,等到來年這個時候,她或有希望在科舉中以同進士的身份闖進三甲,可陸諱曾誇下海口,讓她務必拿下進士出身,即三甲中的第二等,如此一來,她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考的不錯。」
低冽的嗓音從身後響起,唐瓔尚未抬頭,一雙修長的手指輕輕點過她的卷面,「這篇《裂冠毀冕之策》寫的不錯,立意新穎,結構嚴謹,言辭犀利,針砭時弊,周夫子批閱時曾有意將此篇文作為範本引入國子監,供眾監生閱覽,被我制止了。」
他的聲音較之從前沉穩了許多,還帶著沙啞,讓唐瓔十分陌生。
她垂眸,目光掃過他的手指,心不在焉地答了聲「是,」語調毫無波瀾。
見她沒什麼反應,墨修永內心苦笑,問她:「你不好奇我為何如此?」
唐瓔淡然道:「夫子行事必有夫子的道理,況且您給我的分數也不低,學生很知足,並未覺得有何不妥。」
她最近風頭過盛,如今兩頭的結業案尚未查清,實在不宜再次打草驚蛇,雖然不知墨修永扣她文章的目的何在,但她既然沒有在那群監生中揚名立萬的打算,所以也不覺得他的決策給自己帶來了什麼損失。
見她如此,墨修永心中沒由來湧起一陣不暢快,好似有什麼東西正在離他遠去,不......這東西或許從來就不屬於他……
不知為何,他感到胸腔里空落落的,心開始瘋狂下墜,昔日的舊傷仿佛被撕裂開來。
深吸一口氣,墨修永在唐瓔面前落座,黑眸直視著她的冪籬,語調忽然厲了幾分,「你雖未覺不妥,我卻是要解釋一番的,省得你往後從周夫子那處得知自己的文章落了選,反而埋怨我為師不公。」
唐瓔微愕,在她的印象里,墨修永從未這樣跟他這樣說過話,他似乎在...生氣?
隔著朦朧的視線,唐瓔抬起頭,眼前沉穩端方的男人似乎同印象中的陌上少年郎有了一瞬間的重合,清幽的鹿眸中閃過一絲詫異,遲疑片刻,「學生並非此意。」
觸及到她的眼神,墨修永暗自捏緊了衣袖下的另一隻手,手掌往上,是那截從未長攏過的斷骨,如今表皮一片平整,竟連半分疤痕也未曾留下,仿佛是在提醒他時候到了,該忘了。
留不住的,一切都在被她刻意淡化......
他閉上眼,忽然心有不甘地狠狠掐了一把那截腕骨的斷裂處,傷處早已癒合,沒能給他帶來任何肌理的痛感。
他失望地垂下手,在唐瓔的眼神再次看過來時,面色從容道:「其一,裂冠毀冕有三重意思,即篡取王位,矢志不仕,以及背棄禮法、傳統,你通篇只圍繞矢志不仕這一層意思來寫,文章深度是夠了,卻不夠全面。文章的題目乃一文總括,可以不夠詳細,但要精確。」
唐瓔一愣,拿起卷面仔細看了看,悟道:「夫子教訓的…」
「其二,舉例不當。」墨修永打斷她,「你通篇既然以『矢志不仕』展開,論的是因取仕不公,我朝士子集體罷考科舉的事,就應將這一立意貫穿全文,可你卻在此段…」他指向文章的第五行,「用安漢公舉例。」
墨修永將試卷挪給她,「安漢公雖為裂冠毀冕的典例,卻與絕意仕進毫無瓜葛,你拿此人舉證,實為離題。」
聽言,唐瓔浮起些微惱意,暗怪自己粗心。
安漢公是察舉制出身,並未經歷過科舉,她拿安漢公舉例原是為了列舉歷朝歷代所有選材路徑的弊端,卻偏離了文章主旨,安漢公此人野心勃勃,怎可能無意仕途?
醒悟過後,唐瓔朝墨修永一揖,實心道:「多謝夫子提點,學生受教了。」
觀她態度良好,墨修永神色稍緩,「再好的文章,若是偏離了主旨,就是廢紙一張。我之後還有事,先走了。」
他立起身,朝門外走去,「此次截了你的文章也算是給你個教訓,不過你也不必灰心,以陸師的授課水準,往後你定能寫出比這更出彩的文章,擁有比今日更好的機會,你當記住,春闈的考官只會比我更嚴苛,你這篇文章若是真被拿到考場上,能不能拿到分都難說。」<="<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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