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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念了兩句,覺得頗為順口,「就叫章寒英吧。」

隨後,這個「章寒英」果然不負所望,不僅查出了江臨和道信的死因,還將李勝嶼也拉下了馬,就在她的手還想再往上伸時,他阻止了。

她想查朱青陌,他不讓,她質問他:「都察院作為天子耳目風紀之司,專職糾劾百官之事,爾為御史,若不能以身為劍,執法嚴明,如此畏畏縮縮,如何激濁揚清?!」

他不答,她又道:「若曹大人知道調過去的是您這樣的人,怕是會後悔不已吧?」

正是這句話,讓他久寂的心沉沒,急怒之下,他將她趕下了轎。

「您這樣的人」是什麼人她不知道,可「老師」二字和她略帶蔑視的眼神卻將他刺得心口發麻。

青州一疫後,他早已看淡人情冷暖,向來獨行慣了,不屑於做表面功夫,也不需要人理解。

可當他被章寒英誤解時,卻陡然生出了一股不甘,他這才驚覺,他竟這樣渴望得到她的理解。

她骨子裡的清正之氣,或許正是他一直以來所嚮往的,他突然就明白了老師失望的根由。

可是他不想回去了。

曾經的姚赤芒,早已隨著那十數萬染疫的百姓,永遠葬在了青州的土地里……

永樂巷的遇刺是個警告,朱青陌、傅君、林建、齊向安這些人,他們一個也鬥不過。

儘管如此,她卻似鐵了心一般要橫插一腳,不僅范喬的死因要查,就連他去李思家問個話也要跟,若非孫少衡阻止,她幾乎就要在堂審時被人當成活靶子。而他雖不虞,卻又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提點她、保護她。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

道信死後,章寒英就似被染上了一股銳氣,如劍刃出鞘,無往不利。

她因破獲維揚科舉一案深受陛下賞識,而後一路披荊斬棘,肅清吏治,剷除邪佞,傅君、羅匯相繼落馬,就連陛下籌謀數載的新政也被她阻截了回去。

登聞鼓下,她被杖得血肉模糊,那雙明麗的鹿眸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亮,似能透過午後的天光,直直地刺入他心裡。

雨粒打在臉上,涼意漸起,他猛然收回思緒。

「難怪你認識孫少衡、陸子旭他們,就連曲尚書之死的細節也瞭若指掌,也難怪陛下……」

方才他路過承安門,見她被幾個宮婢按趴在地上,正欲上前阻止,卻聽那欺她之人竟喚了她一聲「唐瓔」。那一聲尖利的叫喊,如驚雷在耳畔落下,他立在原地愣了好幾息。

她竟是忠渝侯之女,亦是……前太子妃。

姚半雪望著攆上的女子,眸色逐漸複雜。

兩年前在蒔秋樓,陛下對章寒英的態度就令他覺得古怪,他免她跪禮,為她布菜,封她做官。身為九五之尊,這些事他做起來卻得心應手。如若兩人曾是夫妻,那麼一切便都想得通了。

他不知道她和陛下之間發生了什麼,但很顯然,陛下仍未忘記她。

那麼她呢?

姚半雪斂眸,心底忽而生起一股燥意。

對上那雙錯愕的鹿眸,他轉過頭,將手上的藥包朝攆上重重一扔,冷聲道:「一日三次,一次一副。」

頓了頓,又拿了回來,「是我多慮了,宮中御醫多,陛下想必也將你照顧得很好,這些藥材你應當也用不……」

「多謝姚大人。」

他話還未說完便被她打斷,手中的藥包也再次被勾了回去。

「臣乃行醫之人,深知藥材之珍貴,方才被人摔下來時恰巧扯到了舊傷,大人的藥來得正及時。」

姚半雪側眸,目之所及,是女子清淺的笑,如這絲絲點點的細雨般和煦。

「嗯。」

他再次心生煩躁,見她還欲再說些什麼,他打斷道:「我先走了。」

走了沒幾步,又似想起什麼般回首,「你的身份,我會保密。」

未時,唐瓔淋著小雨回了官舍。

用完膳,她翻開一冊書,掃了幾眼又草草合上,心中浮起悵然。

她的身份就這樣被暴露了。

姚半雪這人,她並不牴觸,甚至還稱得上欣賞,可他身上似籠了一層霧,層層疊疊的,教她看不真切。

他聰慧絕倫,擁有一雙洞悉世事的眼睛,似旁觀者般俯看著局中的一切,樂意時就指點你一下,冷漠時亦能將你毫不留情地推遠。

誠然,他幫過她很多次,她感激他,信任他,卻也警惕他。

胡思亂想間,一名小吏來報——「章大人,您的信。」

唐瓔疑惑,「哪兒來的?」

「青州。」

唐瓔接過信,遞給小吏一貫銀錢,「有勞了。」

她展開信,開頭的第一句話就叫她蹙眉——「吾女親啟。」<="<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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