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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別時,她見宋懷州仍在咳嗽,皺眉道:「寒英才疏學淺,於醫術上也只是略通皮毛,然太醫院的龍太醫乃杏林聖手,於頭疾、胸疾、心疾等多項病症上頗有涉獵,宋大人若得了空,便去找他瞧瞧吧。」

宋懷州待她很好,迷惘時贈簪、受傷時贈藥、結業時戴花,她入仕後的每一個重要節點,他從未缺席過,她亦感念在懷。

「寒英在青州,遙祝宋大人早日康復。」

宋懷州頷首,眼角的笑意加深,「龍太醫那頭我會去的,如此,就承蒙寒英吉言了。」

雨勢漸大,他忽覺有些冷,縮了縮衣袖,蓋住自己瘦骨嶙峋的指節,隨著陸、陳二人一同離開了。

*

次日卯時方過,唐瓔就到了盛通街,一抬眼便瞧見田利芳那輛破爛的車正停在一間窄巷門口。

她跳上馬車,甫一掀開車簾,一股刺鼻的氣味撲面而來,似泔水,又似放了好幾個月的臭雞蛋。

「你在做什麼?」

唐瓔捂住口鼻,問在車內搗鼓的田利芳,一邊問還一邊咳,直被那臭氣熏得淚流不止。

六月的天,田利芳卻穿著一條密不透風的棉質長袍,口鼻處亦罩著一層薄薄的棉布,正捧著一抔黑土細看。

見了唐瓔,他停下手中的動作,頭也不回地道:「我在研究抗蝗的綠肥,很臭,你去前頭那輛車。」

唐瓔嘆了口氣,無奈下車,往前方走了兩步,卻又停了下來。

她看田利芳是被臭氣給熏傻了……

「前頭那輛車」哪裡是車,分明是一頂軟轎,看形制,還是貴人坐的,顯然不可能是朝廷派給他們的。

她方想轉身,軟轎的轎簾忽然被掀開了,裡頭傳來一道清寒的聲音,帶著微微的不耐——

「還不快上來。」

唐瓔微怔,抬眸一看,竟然是姚半雪。

他看起來似乎精神不大好,長睫微垂,眼下有些烏青,下巴上還泛著淡淡的青碴,顯得十分疲憊。

唐瓔走上前,「大人也要去青州?」

姚半雪點頭,卻沒有解釋的打算。

他去青州做甚?

來不及多想,唐瓔鑽進轎內,見姚半雪臉色陰沉,略微有些擔憂,回想起上次的遭遇,半真半假道:「大人這回不會中途將我趕下去了吧?」

「不會。」

簡短的兩個字,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

唐瓔蹙眉,他今日真是不太正常。

起轎後,姚半雪半闔著眸,目光無神地盯著她的官袍,帶著微微的空洞和茫然。

唐瓔以為他察覺出自己衣裳的異常,尷尬地笑了笑,「我原先那身被趙婕妤的貓給抓壞了,找了幾個鳳娘都縫不好,娘娘索性托副憲大人找人為我重新定做了一身,新的這身顏色雖然深了些,料子倒還挺舒服的。」

她絮絮說了一大段,姚半雪似是一句也沒聽進去。

半晌,他糾正道:「副憲是我。」

唐瓔一愣,疑心自己聽錯了,卻聽他又道:「曹大人死了,如今的總憲,是趙琢。」

天光破曉,黎明將至,身後是「吱呀」作響的馬車聲,車輪碾過雨後的殘葉,破碎聲響在空曠的甬道里,顯得詭異又悽厲,帶著眾人駛向不知名的遠方。

第72章 第七十一章「有人錦衣夜行,以身入局……

曹佑死了?

唐瓔震驚,腦中閃過無數種猜測,卻始終捋不出一絲頭緒。

難怪簪花宴那日,都察院只去了趙琢一人,恐怕自那時起,局勢上就已經起了微妙的變化。

她備考科舉的這一年,都察院究竟都發生了什麼......

氣氛有些冷凝,姚半雪遙望著窗外,眉頭輕皺,臉色陰沉,不知在思索些什麼。

唐瓔有些不忍,她知姚半雪對這個老師一向尊重,此時雖然面上不顯,心裡想必也不大好受。

她抿了抿唇,低喃道:「曹大人的死......難道同齊向安有關?」

曹佑一生清正,為人謹慎,從不結黨營私,又身居高位,除了去年幫她遞摺子得罪過齊向安以外,她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會對他動手了。更何況這一年以來,都察院的決議在覆核時屢屢遭到大理寺的駁回,又有幾名低階御史接連落馬,是誰在幕後運作一目了然。

齊向安似乎等不及了......

雨點「啪」一聲砸到轎頂上,姚半雪回過頭,眸含冷意,「有人胸懷明月,守心如一,有人錦衣夜行,以身入局。」<="<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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