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靖北被困於山洞的那一個月,正是青州疫情最嚴重的時候。
太子攜款失蹤,被派去山東省駐守的布政使、巡撫等人久等不到賑資,重壓之下只能將矛頭對準了與太子走得很近的刺史何萬筠,再加上何萬筠手下的長史鄭奎趁機作亂,黎、何二人俱被安上了貪墨的罪名。
此後,輿情愈演愈烈,為平眾怒,朝廷總會推一兩個權高位重的人出來頂罪。姚半雪與何萬筠關係匪淺,原與此事脫不開干係,好在他彼時不過一八品小官,人微言輕,無權無勢,即便將他推出去也無法平息民憤,再加上他背靠曹佑這棵大樹,眾官無意與都察院為敵,便不約而同地將姚半雪摘了出去,這才叫他倖免於難。
想到黎靖北的經歷,唐瓔呼吸微疾,忽覺喉頭髮緊,下意識地想要閃避。
好在姚思源及時移開了話題,「那一年,赤芒為了儘快研製出疫方,可謂煞費苦心,通宵達旦已是常事,不僅如此,他還放過自己的血,嘗過他人的糞便,為請名醫出山,也曾冒著酷暑沿著青名山繞行八十餘里,山道崎嶇,蜿蜒盤桓間,連官靴都磨破了好幾雙。」
「然而……」姚思源搖頭,神情間似有隱傷,「疫病擴散得太快,補給又來得不及時,最終,赤芒的那些努力到頭來也只是徒勞。」
唐瓔聽言有些意外,放血、嚐糞、遠行八十餘里……她實在很難想像向來冷漠的姚大人也曾有過那般熾熱的一面......
那麼,到底是什麼改變了他?
這時,幾名姚氏子弟又走了過來,他們的臂間垮著幾籃色澤鮮亮的吳茱萸,茱萸的果粒瑩潤飽滿,緋紅艷麗,似天邊的赤霞。
一名年紀稍長的少年上前請示道:「叔公,茱萸宴開了。」
姚思源點點頭,隨手拈起幾簇茱萸果遞給唐瓔,「章大人遠道而來,姚府招待不周,唯有幾枝茱萸相贈,願此物能助章大人遠離邪祟,福壽永駐。」
唐瓔欣然接過,笑言:「多謝尚書大人。」
姚思源擺擺手,神情似有些疲憊,吩咐少年:「我乏了,宴席就不去了,你們幾個小輩一起樂樂就成。」
重陽大祭,祭祖掃墓才是重頭戲,簪戴茱萸不過是傳統禮儀的沿襲,姚思源的缺席雖然有些不合規制,卻也不算違背祖訓,再加上他在宗族中舉重若輕的地位,無人敢與他為難。
那少年聞言也只是略微怔愣片刻,轉眼瞟了下唐瓔,應了聲「是」後便退下了。
然而,唐瓔卻看的清楚,姚思源方才還精神矍鑠,直到姚氏子弟出現後才擺出一副萎靡的狀態,若她沒猜錯,他應該還有話要對自己說。
果然,少年的身影徹底消失後,姚思源道:「忱瓊極擅制香,因有金創藥的先例在前,青州疫發後,赤芒給忱瓊去了封急訊,讓他想想「以香制疫」的辦法。赤芒本未對此抱太大希望,然而,忱瓊回青州後,竟真在曾經調製過的數千張香方中找出了帶有避瘟效用的那一方。」
姚思源舔了一下乾涸的嘴唇,續道:「曹大人不喜忱瓊與香物打交道的,為了讓他專注學業,曾令人將他的香方盡數燒毀,就連老宅的那些香具都未能留下,好在忱瓊臨走前將避瘟的那張香方鎖進了祠堂的壁龕內,這才未叫曹大人察覺。」
他慨嘆道:「然而,那方子對疫症雖有抑制作用,卻效力甚微,若想徹底根除,還需體質極熱的人不斷試藥改良。」
唐瓔微頓,抬眸問道:「可是那香方出了問題?」
姚思源暗贊她的敏銳,深吸一口氣,眸光陡然變得沉重。
「沒錯,那香方毒性極大,若只是微量,人聞了至多不過出現些頭暈、嘔吐、食欲不振之類的問題,可若吸嗅過量,便會變得雙目赤紅,對他人產生極強的攻擊性,乃至癲狂。」
唐瓔咽了口唾沫,睫毛微微顫動著,聲音變得有些乾澀:「可即便如此,小姚大人還是有他自己的想法,不是嗎?」
姚思源目露欣賞地笑了笑,「沒錯,由於疫病擴散的太快,事出緊急,赤芒當即便發布了懸賞榜,廣招極熱體質的人來縣衙試藥。」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有些滯澀,「應聲而來的共有四十三人,雖然他們絕大多數都是奔著賞銀而來的,但仍有部分是不慕名利的義士……巧的是,赤芒和忱瓊也是極熱體質,他們便也自主成了試藥隊伍中的一員……」<="<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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