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哪兒來的用勇氣,她作勢滑倒,打翻了手中的托盤,「不慎」將酒液和瓷盞的碎片一齊濺到了其中一位賓客的腳下。
她趕緊掀開玄紗,作勢道歉,一句「抱歉」尚未落音,掀簾的手便被人擒住了。
那人力道很大,速度也很快,還未等她來得及細瞧,便聽「嘩」一聲響,玄紗轉瞬便被他合上了。
隨後夫君的聲音隔著黑幔響起,暴怒中竟還透著一絲緊張——
「出去!這兒用不著你收拾!」
夫君乃平和之人,夫妻多年,齊葛氏從未見過他如此疾言厲色的一面,驚惶之下便緊趕著退了出去,走前竟連托盤都忘了拿。
「——聽到酒盞碎裂的聲音,西廂幾名正在灑掃的僕役便不管不顧地沖了進來,都是府中伺候多年的老人,我沒想到夫君他會……」
說到此處,齊葛氏蒼老的面容上滿是不忍。
想到那些被無辜杖殺的人,唐瓔亦感痛心,然而此刻卻不是哀悼的時候。
「夫人可知,那日與會的賓客共有幾人?」
「三人。」齊葛氏篤定道:「除夫君外,還有另外兩人。其中一人單看身形,當是子玉。還有一人,由於只是匆匆一瞥,我便沒大看清……」
唐瓔蹙眉,眸中閃過警惕。
子玉是傅君的字,齊傅本是一黨,若遇密謀,他會在場並不稀奇,至於另外一人……
她問齊葛氏:「不說面容,玄簾掀開的那一剎那,夫人可曾瞧見過那人的其他特徵?例如身形衣著之類的。」
齊葛氏循著她的提示想了想,倒還真有些印象,「那人……身長近六尺,著白袍,似是個男子……」
言起,又搖頭道:「隔得太遠,紗簾又落得極快,只有模模糊糊的那一下,我也……」
「等等!」
須臾,她又似想到了什麼,面上漲滿興奮的光。
「除此之外,那人腰間還掛著
一方令牌。」
「什麼樣的令牌?」
「長三寸,寬兩寸,象牙制式,通體隋圜,上面刻有字,我卻並未看清。」
「如此……便足夠了……」
唐瓔面露瞭然,眸中閃動著雀躍的光。
齊葛氏的一番話,再加上她先前在興中的一番推測,她想她已經知道與會的那名白袍男子是誰了。
沉吟片刻,唐瓔又問:「齊大人過世後,可曾有同僚來府上祭奠?」
齊葛氏搖頭,眸露悵惘。
「夫君被囚後,名聲一落千丈,隨後樹倒猢猻散。他這一死,不說同僚,便是連他門下的幾個學生都敬而遠之,眾人避都避不及,又談何祭奠?」
「不過……」
她頓了頓,眸中凝起疑惑,「倒是有人曾來過,卻並未入府弔唁,僅在門口留下一盞杏花釀就走了。」
唐瓔「嗯」了一聲,「還有呢?」
她抬眸看向齊葛氏,「除傅君和那位白袍男子外,齊大人可還同其他『不同尋常』的人有過牽扯?」
「不同尋常......」齊葛氏想了想,道:「夫君在議事堂面見的賓客,人選通常都十分固定,除上述兩人外,似還有名老師。」
「老師?」
齊葛氏頷首,神情間似也有些不大確定,「那人身份十分隱蔽,僅在去夏來過一次。彼時我雖未瞧清他的長相,卻無意瞥見了他腰間別著的一把長劍。那劍花紋還挺特別的,我形容不出來。」
停頓片刻,又補充道:「那一日,大人還特意叮囑我不必準備瓜果茶酒之類的物什。如此謹慎,應當是什麼大人物罷。」
唐瓔聞言一詫,這倒是有些稀奇。
齊向安乃三朝元老,早過耳順之齡,如今女兒、外孫女皆已外嫁。能做他老師的人,怕是都已經入了土吧?
「您說的去夏,具體是哪日?」
齊葛氏皺眉,「這我卻記不太清了,約莫在六月廿前後。」
六月廿……
簪花宴!!
倏忽間,唐瓔胸中掀起驚濤駭浪,唇色亦有些泛白。<="<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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