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宮牆下,姚半雪久未回頭,黎靖北也不曾怪罪。君臣在這一刻,有著難得的默契。
君王的拒絕很明確,姚半雪幾乎立時就參透了他的想法,感佩之餘,胸中難免升起一陣悵然。
聖意已決,他便不再多言,垂眸應了聲「是」,轉身退下了。
姚半雪走後,五城兵馬司的吏目們皆有些不知所然,紛紛將目光投向邱如松。
邱如松顧及著火勢,心中惶急,三兩步走到黎靖北跟前,抱拳提醒道:「陛下,南陽宮走水一事......」
他話來沒說完,便被康婁打斷,「走什麼水,邱大人難道還沒看出來,自己被副憲當猴兒耍了嗎?」
邱如松聞言一愣,猛地抬頭看向姚半雪離去的方向,試圖尋找他遠去的背影。然而霧色之下,只余瓦黛片片,枯枝點點,哪兒還有什麼人影。
他怔愣片刻,隨後又將目光轉向神色莫測的帝王,眸光變得有些呆滯。
所以說……南陽宮裡頭壓根兒就沒走水?那姚大人算是謊報軍情了?
帶人擅闖宮禁可是死罪,且右都御史並無兵權。既如此,陛下為何不治他的罪?
這朝中發生的事兒,他可真是越看越糊塗了。
「可顯著你了!」正想著,一旁的張己忍無可忍,攫住康婁的左肩便將他拽去了身後,隨後看向邱如松,臉上堆滿了笑。
「邱指揮不必憂心,南陽宮的火勢不大,神機營的衛兵早已將其撲滅,無人傷亡。至於廢墟殘骸,宮人尚在清理之中,一會兒的朝會,陛下再與禮部官員商量修細節。」
他用餘光掃了眼沉默的君王,又道:「某知大人還有巡防的要務在身,未免耽擱,您且先去吧。」
這便是趕人的意思了。
張己的笑容看不出破綻,皇帝那頭亦無異議,邱如松原本還擔憂著,直到此刻才徹底放下心來,道了聲「臣告退」,便稀里糊塗地退下了。
邱如松走後,皇帝一聲令下,其餘人等也作鳥獸散了。
黎靖北與唐瓔徹夜未眠,此時距上朝不過三刻鐘,南陽宮又離太和殿太遠,二人便在承安門附近隨意擇了處宮殿歇下了。
寢房內,宮人都退了下去。熹光透過窗牖灑來,滿室靜謐,床幔間瀰漫著皂角的清香,令人無端心安。
唐瓔已是累極,方欲躺下,黎靖北卻似想起了什麼,忽然擷起唐瓔鬢角的一縷烏髮,柔笑道:「娘子,我們結髮吧。」
唐瓔原本睡意朦朧,卻被他這聲突如其來的「娘子」給嚇醒了。她強撐著坐起身,鹿眸微睜,將頭靠在男人懷裡,面色微微有些陀紅。
「昔日成親時,我們不是結過了嘛......」
黎靖北卻是不依,懷中的女子鹿眸濕潤,容**人,看得他渾身燥熱,喉嚨上下滑動著,狐眸逐漸變得飄忽。過了一陣,他勉強穩住心神,才想起接她的話。
「都過去那麼久了,朕......弄丟了。」
說罷還小心翼翼地覷了她一眼,生怕她不悅似地補了一句,「東西應該還在東宮,朕改日……再令人找找。」
「不必了。」
唐瓔回絕了他,一雙瀲灩秋眸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的男子,似要看透他心中所想。
她很清楚,黎靖北在騙她。
猶記當年黎靖北替她受刑後,她曾去南陽宮探望過幾回,而她與他的結髮分明就被他藏在寢殿的玉枕下,他卻謊稱弄丟了,這是為何?
唐瓔雖感困惑,卻什麼也沒能問出口。
鍾謐乃三朝老臣,與天子又是生死之交,他今日落得如此下場,黎靖北雖然嘴上不說,心裡想必不會好受。
早朝在即,此時顯然不是談心的好時機,既如此,她便依了他。
唐瓔不再猶豫,傾身拿起桌上的剪子,撩開青絲,隨意找了縷烏髮就要剪下,卻被某人眼疾手快地阻止。
「等等——」
黎靖北握住她的手,順勢接過剪子,在她頭頂繞了一圈,附在她耳旁呵氣如蘭道:「我來幫你。」
說罷又將剪子挪到她右鬢的烏髮上,隨著「咔嚓」一聲響,幾縷細碎的青絲應聲而落,飄散在空中,又被他伸手接住。
男人的手法很利落,切口處的斷面十分平整,粗看與原先無甚差別,並不影響以後戴冠束髮。
唐瓔摸了摸右側的鬢角,心中忽然升起一陣微妙的感覺,她疑惑地看向身側的男人,道:「為何剪右鬢?」
咸南的結髮禮並無講究,向來是抓到哪簇剪哪簇。黎靖北在她左側,按說剪她左側的頭髮更為順手,可她方才分明瞧見他將剪子調了個個兒,刻意繞到了她右側的鬢髮上,這是為何?<="<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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