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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無其他事,諸位便散了罷!」

天子出征的日子定在四月初一,出征的前一夜,唐瓔去南陽宮為他送行。

四月的雨總是纏綿悱惻,細細密密的。雨絲飄散過來,觸肌微冷,給人以清新柔潤之感。

唐瓔索性舍了傘,攜雨漫步在宮道上,不出一刻便到了大殿門口。

御桌前,黎靖北一身鎧甲端坐在龍椅上,劍眉星目,氣度華然,正專注地擦拭著手中的長劍。

聽得腳步聲,男人冷峻的面容上浮起和暖的笑,琥珀般的狐眸中仿若盛滿了寂夜的星光,美得觸目驚心。

「你來了。」

他沒有回頭,上揚的嘴角卻泄露了他此刻的心緒。

唐瓔傾身環住他,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長劍上。

那是一把由隕鐵鍛打造的劍,硬度極高,奇重無比。劍身雖比尋常長劍略短,卻不失鋒利。

唐瓔認得這劍,此乃嘉寧十四年,黎靖北初次上戰場時,她叔父唐瑜所贈。

唐瑜是咸南的有功之人,曾因遠征北梁被先帝封為驃騎大將軍。慶德年間,他行軍在外,路經華州時,偶然打造了兩把隕鐵劍,一把名為「時和」,一把名為「歲豐」,取「河清海晏,時和歲豐」之意。

「時和」稍長,是叔父的主劍,而「歲豐」略短,拿來給十五歲的少年耍再合適不過。

那把跨越兩代君王的主劍,早已隨著叔父的故去葬進了功臣墓,至於「歲豐」……

唐瓔望向眼前專心拭劍的男人,眸光變得柔潤——

則在兩國休戰後,被黎靖北供去了太廟,永享香火,以祭故人。

頃刻——

「陛下決定好了嗎?」

唐瓔問的是他出征的決定。

黎靖北「嗯」了一聲,眸光繾綣,嗓音輕得仿若蒙了一層紗,打在細細的雨點上,沁人心肺。

「明日就走。」

至此,唐瓔便不再多言。

二人均是胸懷鴻鵠之人,聚時可纏綿親密,別時亦能各自為主。

然而,唐瓔更願相信,天子遠征的決策並非臨時起意。反之,她似乎猜到了什麼。

宮燈下,男子放下劍,反握住她環過來的纖纖玉手,狐眸微凝,聲音隔著雨幕,顯得朦朧而空茫——

「修門人抓到了,是大內的幾個太監。」

黎靖北這話說得沒頭沒尾的,唐瓔卻明白他的意思——

所謂「修門人」,指的是承安門被炸後,修理整建的宮人。

那日黃梅山鬧事後,二人推斷出,泄露天子行蹤的人只能是修宮門的人,隨後張己協同孫少衡等人對此進行了一番大規模的排查。如今黎靖北提起,想來是已經有些眉目了。

可抓到人又能如何?

同敲鑼的劉起民一樣,他們不過是一些底層的嘍囉,上位者壓根兒不會讓他們接觸到核心機密,即便是嚴刑審問,也很難有結果。

為今之計,還是要儘快找到林歲。

不知為何,唐瓔突然就想到了幾日前的朝會上,董趙沈三人聯合上奏的場景。

「說起來……自陛下答應替莫同洗冤後,孔青待我們也算坦誠。」

她將頭枕在男人的肩窩處,無奈地笑了笑,「我無論如何都未曾料到,他竟還藏了一份手札。」

「——手札是假的。」

黎靖北狐眸微彎,唇角揚起一抹狡黠,「所謂『手札』,不過是朕令崔杭走訪過興中後,根據孔青所做過的事,說過的話,模仿孔青的口吻來撰寫的。」

唐瓔愕然抬頭,瞳孔逐漸放大,「你是說……」

黎靖北點點頭,「那些人將孔青指認為孔玄,不就是想混淆視聽,指鹿為馬麼?」

想起連日來的那些口誅筆伐,黑白顛倒,男人的眸光陡然變得鋒銳——

「他們能,朕也能。」

言訖,他又笑了笑,仍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承安門附近的那具男屍,一旦被三司認定為孔青,便也印證了他宮變那晚進宮面聖的真實性,那麼他所著的『手札』,自然也就是真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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