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立直了身,迎著雨水,順手將銅盆旁的綢傘扶了扶。
「為何這麼說?」
唐瓔默默觀察著他面部的變化,鹿眸微轉,篤言道:「那日在大理寺,我聞到了你身上的土腥味兒。」
「然後呢?」
陸子旭鳳眸半闔,眼波微動,不知在算計著什麼。
「你想說什麼?」
唐瓔抿唇,圓眸隱在幽暗中,如清明的幽鹿。
「今夜來之前,你還去太醫院見過九娘。」
她用的是篤定的語氣,陸子旭卻很快打斷她——
「不曾。」
唐瓔搖搖頭,「別裝了,田老夫人的棺木入土時,我聞到了天麻的味道,那是頂級天麻才有的土腥味兒,而此前……」
她深吸一口氣,「我只在你身上聞到過。」
猶記宮變的次日,她去大理寺獄審問鍾謐時,曾在陸子旭身上聞到過同樣的味道。起初她還以為是陸諱犯了頭疾,卻未曾想……那藥是用在田老夫人身上的。
面對女子的拆穿,陸子旭卻不以為意,一襲蓑衣傲然而立,身板依舊挺正,隻眼中的眸光暗了些。
唐瓔續道:「老夫人酉時下葬,你卻選在宵禁過後才來祭拜。你之所以如此,第一,是不想引人耳目,而第二……」
她喉頭微滯,緊盯著雨絲中的那雙桃花眸,篤定道:「你是替別人來的罷。」
至於替誰,自然是九娘。
九娘因替陸子旭盜信而被唐瓔禁足在太醫院,以致今夜不能來祭奠,遂託了陸子旭前來。
那是他欠她的。
雨幕里的男人沒有答話,然而沉默已經代表了一切。
「我就說……」
唐瓔搖了搖頭,嘴角浮起一絲苦笑,「楊九娘如何會知道我手上有信?如今想來……」她搖了搖頭,「她恐怕並不清楚信是誰寫的,也不明白你拿去有何用。你讓她做,她便做了。」
雨夜的星光是黯淡的,微風拂來,混著山野的泥土氣息,為靜謐的夜增添了一抹生趣。
唐瓔一襲緋袍,身姿挺立,目光眺向隱在暗夜裡的綠枝,思緒愈發清明。
「我去找沈棟驗信的事兒只跟你提過,而你……打探完我跟陛下的關係後,預判到我從翰林院出來後定會拿著信進宮,隨後你便通知九娘開始行動,令她利用我對老夫人的愧疚之情將我引去太醫院,隨後又在茶水裡下藥將我迷暈,趁機奪信……」
說到此處,女子眸光微轉,清冷的眼尾處揚起一抹深切的疑惑。
「然而令我不解的是——按常理來說,奪信的目的是為了毀滅證據,然而不知何故,九娘盜信後卻並未立刻將其銷毀,反在次日教我搜了出來。」
言訖,女子便不再多言,二人之間再次陷入緘默。
不知過了多久,雨勢漸小,蹲伏的男子也終於起了身,將目光投向涼亭中的女子——
「那是證據,她自是不肯銷毀,畢竟……」他深吸了一口氣,閉眸道:「只有我能切身體會到她的痛。」
話已至此,算是徹底明牌了。
仇錦和田利芳皆因同一個原因故於青州府,為找出幕後黑手,陸子旭和九娘結成同盟倒也無可厚非,只是……
唐瓔對陸子旭突如其來的坦然有些意外,遲疑片刻,道:「你這是認了?」
「是又如何?」
男子舍了傘,三兩步走上前,緩緩逼近向他提問的女人,眉目倏爾變得凌厲——
「敢問章大人,下官究竟犯了何罪?」
「無罪,只是好奇罷了。」唐瓔回視著他的目光,語調淡然,「本官今夜守候在此,也只是為了求證一些事兒。」
而此刻,她已經得到了答案。
陸子旭說得對,他確實沒犯罪——鍾謐收到的那封信,是她托孫少衡找人謄抄過來的,並非真本,即便被盜,追其禍首,也只會是她,與陸子旭並無直接關係。
陸子旭一早便料定了她不敢與他為難。
雨仍在下,落在涼亭的一角,一顆一顆如銅豆般擊打著破碎的廊檐。
「與陸容時通信的人也是你罷。」
朽木下,女子的嗓音清潤而低啞,如涓流淌過,帶著洞悉一切的透徹。
「張己告訴我,陸容時有修家書的習慣,頻率大致在一個月兩次左右,然而就在今歲二月,她往陸府寄出的信卻有足足七封,我去貴府問過陸閣老,他說他收到過三封,至於剩下的四封……」
唐瓔緊盯著眼前的男子,目光炯然,「想必是你寫的罷……」<="<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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