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晏清說話間的功夫,已經把頭上寥寥無幾的飾品拆個乾淨,只半披著頭髮,饒有興致地說:「外邊火候也差不多了。今天這場大戲,我不出去,是很難收場的,既然所有人都奔著我來,咱們何妨出去客串一把?」
採蓮根本沒想到,穆晏清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決定候時機出去,只知道外面的每一個人都想把她主僕兩個給生吞了,「主子您……您當真要出去……這……外面不還有驍嬪主子頂著嘛……」
三對一的撕逼現場,驍嬪不是個耐得住性子的人,身邊的助攻再厲害,也頂不了多久。更何況,就算驍嬪真要為了槓易妃,頂住不讓人進來,外頭也不知要鬧成什麼樣,事情要是真的鬧大了,第一個要背鍋的也只能是穆晏清這種十九線的龍套。
現在正是表現的好機會。穆晏清對著門外深吸一口氣,這是她成為「穆晏清」後要應對的第一場大戲,沒有NG,沒有彩排,只能一條過。
她回看一眼滿臉寫著「不想出去干架」的採蓮,拍著她的肩,平靜地說:「採蓮,外面的情形對你不利,你若是怕,就乖乖留在屋裡,這場大戲讓我來一個人來完成。」
外面的聲音又嘈雜起來,驍嬪不能由著楊貴人陰陽怪氣,易妃繼續嘗試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而最開始登場的姚妃,發現風向早已背離了自己的初衷,正努力想插話,說著說著又怪到驍嬪的頭上。
穆晏清豪氣地把門一拉開,正要以驚慌的姿態小跑出去,沒留意腳下有門檻。於是這一瞬展示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個突然摔門而出,披頭散髮的穆答應。
「果然……嘶……提前走位是必須的……」穆晏清忍著膝蓋一陣生疼,已經感受到一院子的目光都打在身上。
一雙有些微顫的手搭了上來,要將她扶起。「主子當心。」
穆晏清側頭一看,頗為讚許地賞採蓮一個眼神,立馬在攙扶下站起身,迎著一眾各懷目的眼神迅速掃一眼過去,已經能判斷未曾謀面的另外三位美人是誰跟誰。
她眉心一蹙,假意乾咳幾聲,低頭挪到那烏泱泱的人堆前。
眼前四位大花當真是美得各有千秋。那位身著金絲繡百鳥的緋紅宮裝,頭戴金鶴步搖,最為氣定神閒的女子一定是易妃易桂華。只消往那裡一站,那兼併了端莊大氣和雍容華貴的氣質,就是妥妥的全場焦點。這麼一位行走「人間富貴花」,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完全沒有驍嬪那股生人勿近的凌厲。
作為痴情才女的姚妃也毫不遜色,一對孔雀銜花金釵鑲著兩髻,似乎在相互對望,一身煙雲雙蝶曳地裙尤為素雅出眾。
穆晏清在那短暫的辨認中,突然想起了「孔雀東南飛,五里一徘徊」。當然,還有一個更好辨認的點,就是姚既雲那毫不掩飾的要吃了她穆晏清的眼神。
頂著巴掌臉和精緻五官的楊貴人,其實也不必花心思去認——除了穆晏清,全場的妝造中數她最寒酸。
穆晏清一口氣按位分讓各位大花都「吉祥」後,不等別人「問候」,先自緊接著跪下開始請罪,氣息虛弱地說:「各位姐姐聚於此處多時,想來也勞累了,沒有及時迎接各位姐姐,都是奴婢的不是。」
現場靜默了好一會兒,好像誰也沒料到,爭吵了半天要見的那個慫巴巴的穆晏清,突然就這麼自己送上門來。
楊貴人想挑刺,瞥了一眼易妃,又閉緊了嘴巴。
易妃上前一步,伸手要將穆晏清扶起來,說:「你看你說的什麼傻話?大病初癒,如今也是個當了主子的人,怎麼還自稱奴婢呢?」
對了,這就是穆晏清想對上的台詞,有個猜測,她想先求證一二。
穆晏清將雙手從易妃那裡抽回來,繼續深埋著頭說:「易妃娘娘此話,實在是抬舉奴婢,奴婢深知飲水當思源,時刻不敢忘記自己的出身和經歷,縱然今日的身份與往日不同,也絕不妄想與各位娘娘攀比。」
「哼,這話虧你說得出來,『飲水思源』幾個字你也配說嗎?當日就是你栽贓姚妃娘娘,才讓她與皇上有了嫌隙,受這許多委屈,你現在倒是想起出身了想起感恩了?落水被救起來還誣陷姚姐姐的時候,沒見你懂得這些啊。」楊貴人無形中適時推了一把姚妃。
姚妃又接收到提醒信號,登時想起自己那些日思夜想卻無從申辯的苦日子,想起與皇上兩情繾綣這麼些年,突然說不理她就不理她了,那雙含情脈脈的鳳眼也隨之浮上熱淚,
「從前只知你也算書香之家出身,縱然學識淺薄,好歹是個識字認理之人,本宮才予以重用。可你如此見利忘義,三番兩次栽贓嫁禍本宮,如今竟揚言自己『飲水思源』?穆答應這樣變白以為黑,倒上以為下的功夫,本宮實在自嘆不如。」
穆晏清心底卻輕輕寫過姚妃一把,畢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個書香之家出身的。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辣笔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