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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戲,就要開場了。

來人乃潘國使臣,奉和親之令而來。

此事雖無挑明了說,但眾人皆心知肚明,當今聖上欲將長公主獨女端寧郡主送去和親。

可長公主怎能情願?

今日之宴,也是暗地召集有交情的貴婦,許適齡兒郎,早日將郡主的婚事定下,不受虎狼眈眈。

而使臣此刻前來,卻打了長公主一個措手不及。

潘國民風彪悍,使臣大刺刺現禮,語帶挑釁:「和親郡主何在?」

本就是皇家詭秘,長公主萬般設想,終未想過會被使臣擺上檯面直言不諱,當即氣得拍案而起:「放肆!」

使臣陰翳的雙眼凝在長公主身上,吐口即寒冰:「長公主莫不是要違逆皇命?」

長公主支在進退兩難之地,上前一步便將女兒推入深淵,後退一步又成舉國罪人。

一點星火,即可針鋒相對、兵戎相向。

一道清脆年輕的聲音,不輕不重地響起:「久聞潘國棋藝高超,小女想討教一番。」

話題被生硬地挑開。

使臣眯著雙眼,擒住聲音的來源。

這道聲音的主人,正是我。

不可謂不怯,但我知道我不能怯。

於是我站起,在使臣滿身殺氣中,與他遙遙對望。

潘國一向粗鄙,如若說對上長公主至少還留有一絲情面,那麼對上我,便是一絲體面也不會留。

他張口便是侮辱:「你算是個什麼東西?」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說下去,長公主那邊已問清楚我的身份,藉機出聲:「她是我朝狀元夫人,使臣,還望莫要出言不遜。」

長公主樂得禍水東引。

權貴之流,對於可利用之人,向來都是毫不手軟。

而我也是。

既然長公主於我而言,有利用價值。

那我自當付出同等代價,為她排憂解難。

眼下便是一次機會。

我自己親手製造出來的,機會。

第7章

使臣消息再靈通,也拗不過掣肘在他人地盤上。

這個消息,是我花了一片金葉子,讓路邊的乞兒替我傳到使臣耳朵里的。

無論我過去是否畏縮膽小、怯懦自卑,現下我終得站出來。

為我雙親、為我江家上下無數條生命。

使臣終於將全部目光落在我臉上。

更準確來說,是落在我臉上的疤上。

他無聲地咧嘴,笑得極其殘忍,縱然不發一言,也讓在場眾人皆心照不宣。

我心中有什麼地方坍陷了下去,又仿佛有什麼東西破殼而出。

我發現我在笑,甚至連聲音都帶上了一絲愉快:「敢下一場嗎?」

赤裸裸的宣戰。

長公主忙不迭讓人準備棋局。

使臣無聲的笑慢慢變為實體,化成幾聲陰惻惻的冷笑。

他看了眼長公主,又看了眼我。

在他輕蔑的目光中,賭約即刻立下。

如若我贏了這場,那潘國人便從此次宴會離開。

如若我輸了,那便是萬劫不復、死無葬身之地。

潘國人不必動手,長公主也不會留我全屍。

遷怒是上位者的特權,他們的情緒似乎須得用下等人的血,方可熄滅。

可我不是下等人。

我與那使臣盤坐於棋面兩端。

我捏著有些冰涼的棋子,似乎捏著我江家所有人的命數。

包括我自己。

而長公主縱然翹首以盼,神色卻比方才自在得多。

畢竟最多不過再死一個我。

我因貌丑,不喜交際,久居內宅,曾閒來無事翻看潘國棋譜,對潘國人的棋風有一二研究。

但也只是一二。

我突然就想起那日秦羨問我:「你有幾成把握?」

我是怎麼回答來著?

哦,我說:「十成。」

只是這十成里摻雜著多少水分,連我自己都不得而知。

我只知道,我需要這個機會,這個拋頭露臉得權貴青睞的機會。

這樣我才有飄渺希望,能保我雙親無虞。

那邊使臣棋風強勁,步步為攻。

我這邊節節敗退,所有氣力用在防守。

圍觀的眾人皆無聲搖頭嘆氣,有些人的臉上還帶上了幸災樂禍,當是在暗自嘲諷我這不自量力的強出頭。

只有羅知棠的掌心附在我的肩上,裡面的溫熱似乎透過輕薄的布料,融入我的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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