鈍痛襲來,但她卻沒有半分停頓,好似在躲避什麼一樣,速度反而越來越快。
逃出延齡巷,預謀許久的雨猝然迸發。
冰涼雨滴順著側臉滾落,划過嘴角,她卻嘗到一抹咸澀的溫熱。
來往行人腳步匆匆,溫書棠格格不入地遊蕩其中,像是掉進第三世界,與周遭場景都隔絕開來。
出來時走得太急,她忘記拿上外套,身上那件薄衫很快被淋透,濕噠噠地貼著皮肉,洶湧刺骨的晚風吹得人感知全無。
走過轉角,頭頂撐開一把黑傘,隨後肩膀覆上沉甸甸的溫度。
一瞬有些恍惚,她遲鈍地回過頭,映入眼帘的卻是許亦澤的面孔。
胡亂抹掉眼淚,溫書棠費力擠出一個牽強的笑:「你怎麼在這?」
許亦澤莫名被噎了下,半晌後才笨拙地開口,答非所問:「那個,棠妹,你是不是還沒吃晚飯啊?」
「我和謝歡意剛好要去1912裡面吃蟹黃面,你和我們一起去吧?」
溫書棠搖頭,眼神疲憊又空洞:「我沒什麼胃口,就先不去了。」
「別啊。」
許亦澤大腦飛速轉著,使出平時在考場上構思作文的勁,胡編亂造出一個藉口:「他們家今天會員日,三人一起能打八折,你就來嘛。」
溫書棠還是拒絕,聲音有氣無力的:「我真的不去了,你再問問其他人吧。」
「……」眼見勸不動,許亦澤無聲嘆氣,沒再多堅持,「好吧,那我先走了。」
話雖這麼說,但這頓飯他並沒吃上。
手裡另外一把傘交給溫書棠,他佯裝離開,走出十幾米再折返回來,不遠不近地跟在人後面,一直看她進了學校,拐進教學樓,這才算完成任務。
從口袋裡拿出手機,許亦澤給那位不省心的少爺發消息:【人已經回去了。】
對面回得很快,言簡意賅兩個字:【謝了。】
……
那天過得兵荒馬亂,後來很多事溫書棠都記不清了。
捱過晚自習,乘公交車回到家,溫惠送完貨正坐在沙發上休息,看她紅著一雙眼進來,臉色也白得不像話,連忙上前詢問情況。
「怎麼了恬恬?怎麼還哭了?」
見她不說話,心頭忽地一緊,不好的念頭閃過腦海,她聲線稍顫地追問:「是不是學校里有人欺負你了?」
溫惠摸摸她的臉:「沒事,不用怕,說出來姐姐替你解決。」
眼眶酸得更厲害,溫書棠悶著鼻音:「沒,沒人欺負我。」
「是……」她找了個合乎情理的緣由,「是昨天晚自習的小測驗,我考得太差了。」
溫惠這才松下一口氣。
「都要嚇死姐姐了,還以為你是受委屈了呢。」取下她身後的書包,溫惠摸到她手心冰冷,催促她先去洗個熱水澡。
等吃過夜宵,兩姐妹坐在沙發上,她動作輕緩地幫妹妹吹頭髮,等機器的轟轟聲停下,才續上之前的話題。
「不就是一次小測驗嘛,小失誤而已,幹嘛這麼在意啊。」溫惠心疼地揉揉她的臉,「咱們吸取教訓,認真改正,下次好好考不就行了。」
溫書棠嗯一下,大概是心裡堵得太厲害,忍不住就想找一個傾訴點。
她偏頭,神情迷茫:「姐姐,我是不是很差勁?」
「誰說的,怎麼會這麼想。」
溫惠睜大眼睛,一字一句,較真地糾正她:「我妹妹是最棒的,不管在哪一方面,都是最好的。」
以為她還陷在沒考好的沮喪里,溫惠拉起她的手,輕輕蹭著她手背:「不要總給自己那麼大壓力,成績又不是人生的全部,姐姐就希望你能開開心心的,其他別的都不要緊。」
溫書棠抿著唇,沒有再接話。
知道她心思重,從小懂事慣了,遇事喜歡藏在心裡,那晚溫惠和她說了好一會話,等快到零點才放人回房間。
打開燈,瞥到床上堆放的玩偶,想起那天在電玩城,眼角又不爭氣地釀出濕意。
溫書棠用力眨了下眼,試圖把難過憋回去,然後將玩偶一股腦塞到書櫃下面的抽屜里,想著眼不見心為淨。
可她還是失眠了。
牆上時針划過三,她不知第幾次睜開眼,風肆虐拍打在玻璃窗上,像是即將衝破桎梏的猛獸,下一秒就會湧入將她捲走。
溫書棠拉高被子,依然掩蓋不住雜音,她翻了個身,下意識摸出枕邊的MP3。
自從那次義賣會後,每次睡不著,她都會把這個拿出來助眠,久而久之,衍變成一種習慣。
等屏幕螢光亮起,歌單自動開始播放,耳機里傳來熟悉的《怯》。
聽到那句「傻得我晚上,過分期求明天」時,她繃直唇線,沒由得噙出幾分自嘲。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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