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讓垂著頭,後頸處的骨節格外瘦削,胸腔震出的聲線沙啞到極點:「不用了。」
握著水壺的手頓了頓,恍若未聞般,溫書棠倒了半杯水,試過溫度不太燙,伸手遞到他面前。
「喝點吧。」
……
眸光忽閃,周嘉讓終究還是認輸地接了過來。
「阿讓。」一如既往的親暱稱呼,她忍著想哭的衝動,吸了一記鼻子,「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了?」
「傷口那裡還疼嗎?」
傷口不疼。
疼到滴血的是心臟。
這幾天他一直在想,吃不下飯也睡不著覺,可仍然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說出那些話。
但,他又不能不說。
他不能那樣自私,不能讓她再因為自己受到一丁點傷害。
是他太沒用,是他太無能。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解決方法了。
「恬恬。」
黑密的長睫垂下,遮擋住他眼裡的晦澀與不舍,喉結重重滾了下,發出的每個音都無比艱難:「以後你就別再過來了。」
轟——
外面明明沒有雷聲,可溫書棠卻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耳邊炸開了。
「阿……阿讓。」
開口的瞬間,眼淚大顆大顆地滾下來,嘴角劃開一抹腥咸,喉嚨像是糊了一團泡沫,她不解地蹙眉:「你,你在說什麼啊?」
空氣化成利刃,無孔不入地扎在身上,每分每秒都是凌遲般的痛苦。
周嘉讓側著頭,甚至不敢去看她的眼,收緊的下頜如同鋒劍,竭力保持著平靜:「我說,你以後都不要再來找我了。」
「所以說。」溫書棠肩膀顫動,睫毛上掛滿淚痕,「你讓護士騙我,攔著不讓我進來,就是因為不想見我。」
「對嗎?」
周嘉讓沒接話,溫書棠卻從他的無言中讀出答案。
暗灰窗簾在夜色中搖曳,傾盆暴雨裹著穿透般的力度砸下,隱約也砸在他們彼此的心裡,所及之處傷痕累累,滿目坑窪。
「到底是為什麼啊?」
喉間陣陣湧上血腥,溫書棠手摁在胸口上,像是氣息不暢,斷斷續續地質問:「前幾天不是還好好的,你還在紙條上說想見我。」
她哭到崩潰,因為缺氧而弓身咳嗽著,支撐不住地伏在床邊:「為什麼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恬恬。」
見她這樣,周嘉讓簡直比死了還難受,最終還是做不到完全狠心,把人從地上扶起來,雙手捧起她的臉,指腹在她眼下擦過:「聽話,走吧。」
「我不走。」溫書棠死死咬著下唇,不管不顧地搖頭,「你說過要陪著我的,難道你都忘了嗎?難道都是騙我的嗎?」
怎麼可能忘。
他是真的真的很想一直和她在一起。
但事到如今,他連自己的何去何從都是個未知數。
四周氣氛緊繃著。
在這空白的時間裡,溫書棠倏地想通了什麼,眼尾濕紅地仰起臉,尾音虛浮,每一個字都帶著不確定:「阿讓。」
「你是不是在怪我。」
「如果不是為了救我,你不會受這麼重的傷,在加上之前我姐姐的事,還有那次,我被她們關在地下室……」
眼淚快要哭干,只剩搖搖欲墜的淚痕,她一件又一件地羅列著:「如果沒有我,你根本不會被卷進這麼多麻煩事裡來。」
她笑笑,自責地承認:「確實是我一直在連累你。」
「阿讓,你累了對嗎?」
目光好似深不見底的潭水,周嘉讓想說不是,他從沒有怪過她,也從不覺得她在連累他,那些都是他心甘情願的,他只怪自己不夠強大。
可下一秒,腦海中忽而浮現出那天她差點被人欺辱的畫面。
不能再重蹈覆轍了。
周嘉讓泄出一口氣,若無其事地笑著:「是啊。」
半張臉匿在陰影里,他口是心非地說著假話,殘忍地將過往一筆勾銷:「恬恬,我累了。」
溺水的人弄丟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在海浪的卷挾中失重下墜,直至沉入海底。
扯著他衣角的手驟然鬆開,溫書棠撐著地面,踉踉蹌蹌地站起來,埋著頭,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對不起。」
「都是我的錯,對不起,周嘉讓,真的對不起。」
她抽噎著,又苦笑著,不知說了多少句抱歉:「我不會再來打擾你了。」
周嘉讓就這樣看著她,看著她的面容由傷心變成無措,看著她將臉上的淚擦乾,看著她轉身,步伐顫抖地離開。
暈沉光線下,她的背影慌張又脆弱。<="<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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