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恨與心痛匯聚在一起,周嘉讓握著她的手,用斷斷續續的哭腔說抱歉,他說他都知道真相了,知道是他想錯了,之前不該那樣任性,做出那麼多讓她傷心的事。
周清冉費力地抬起胳膊,摸了摸他的頭髮,笑容依然溫柔:「傻孩子,媽媽怎麼會怪你呢。」
「本來也是媽媽做的不對,媽媽和你道歉。」
來法國前,周嘉讓和外公聊了很多,聊到周清冉孕期的各種不適,聊到她作為單親媽媽的辛苦,他紅著眼圈問:「媽媽,你為什麼要把我生下來啊,如果沒有我,你的日子就不會這樣辛苦。」
周清冉笑著搖頭,像小時候那樣將他攬進懷裡,聲音輕飄飄的:「媽媽從不覺得辛苦。」
「阿讓呢,就是上天送給媽媽的禮物,有了阿讓之後,媽媽反而多了好多好多的幸福。」
胃癌晚期往往伴隨著劇烈的疼痛,化療過程更是煎熬又漫長。
每次進行治療的時候,周嘉讓就會緊緊握住媽媽的手,試圖幫她緩解這種疼痛。
周清冉不想讓兒子心疼,總是強忍著痛意,告訴他沒事,一點都不疼。
可她發白的臉色和額角的汗珠沒辦法撒謊。
周嘉讓很想哭,但他明白自己不能哭,哭了媽媽會更心疼,所以只有在去洗手間的時候,才敢偷偷擦擦眼淚。
他陪周清冉在法國住了大半年,七月十四,他十三歲生日那天。
周清冉給他買了生日蛋糕,乾淨明亮的病房裡,小嘉讓戴著生日帽,面對跳動的燭光,雙手合十,他許願媽媽能少一點痛苦,能快點好起來。
可還不到兩個月,周清冉的病情進一步惡化。
癌細胞向肝臟、肺等多種器官擴散,短短兩周,她進了三次搶救室。
她開始徹底吃不進去東西,每天只能喝一點水,或者是吃些簡單的流食。
遇上天氣好的時候,周嘉讓會推著她到醫院樓前的小廣場上曬曬太陽。
廣場上種著成排的梧桐樹,周清冉抬眼看著,不由得想起灕江那條梧桐大道。
記得小時候,每到秋天,父母就會帶著她到那條路上散步。
她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側過頭,拉起小嘉讓的手,嗓音中都透著病態,溫柔地告訴他:「阿讓,你知道嗎?梧桐樹呢,代表著思念。」
「所以啊,等到梧桐樹黃的時候,就是媽媽回來看你了。」
2010年十一月,周清冉於巴黎病逝,那是周嘉讓第一次真正體會到別離。
臨終前,周清冉攥著兒子的手,原本纖細白皙的手指,因為過於消瘦,變得像乾枯的樹枝。
她呼吸極度艱難,每一次起伏都伴隨著痛苦的嗚咽,她有太多太多不舍,用很低很低的聲音說:「阿讓,媽媽很抱歉,沒能陪你長大。」
「往後的日子里,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你的存在從來都不是錯誤,你是帶著媽媽的愛與希望出生的,無論在哪個世界,媽媽都永遠愛你。」
周清冉的葬禮最後在灕江舉行。
她一生溫暖善良,前來弔唁的人很多,每個人臉上都帶著莫大的痛苦與傷感。
無盡的緘默中,大家沉默地送她走完最後一程。
周嘉讓站在角落裡,似乎還是不敢相信,曾經那樣鮮活的母親,如今卻變成了兩隻手就能捧起的木盒。
……
周清冉的死,帶走了周嘉讓生命中最柔軟的那部分。
以至於後面很長一段時間,他都無法從那種悲傷中走出來。
那是他十幾年來最灰暗的時期,他開始反思,開始自責,他無法原諒自己曾經給母親帶來的那些傷害。
他總是在想,如果當時選擇相信媽媽,耐心聽她和自己解釋,而不是一味的冷暴力,是不是他們在一起相處的時間還能再多幾年。
他覺得是自己害了媽媽。
也是從那時起,他開始墮落,開始放任自己,抽菸,喝酒,逃課,打架,結識了很多社會上的混混,好似是想用這種聲色犬馬來懲罰自己,同樣也是麻痹自己。
他的性格越發冷漠,甚至是不近人情,他用桀驁不馴的外殼,將真實的自己隱藏起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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