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諸多人的共同努力下,錦晏得到了更多關
於西域的消息,之後便結合手裡的情報與她自己腦海里所藏的記憶,繪製了一副西域版圖。
初見這副地圖,兩人第一眼就被圖紙的細緻程度所震撼了,遼闊的西域,星點成列的小國,而最讓他們無法移開視線的,是整個河西走廊,是用重筆勾畫出來的四個大郡的命名。
秦疏一字一字念著四個名字。
他獨自帶兵在塞外半年,每日所見所聞所思所想,竟都被寫在了這四個名字裡面。
殿下。
果真知他!
而蕭錦安,震撼過後,他來到案桌前,在一堆要送往長安的信旁,有一個小小的紙團,上面還被墨跡暈染了,顯然是作廢了的。
蕭錦安沒動其他信件,只打開了那個染墨的紙團,卻在看清上面的內容後瞬間兩眼放光。
這是關於命名的一些解釋。
張帝國臂掖,彰武功軍威,展盛世輝煌。
中間一些字被墨跡覆蓋,已看不出本來的字了,可餘下這些字,卻如同那幾個名字一般,恢弘張揚而盛大。
秦疏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兩人盯著這些字,震撼不已,久久無言。
半晌後,蕭錦安將那張紙放回了桌上,又在上方壓了一些厚重的書籍,以便將它上面的褶皺抹平。
秦疏道:「殿下思慮太多,若這封信送到長安,不止陛下和太子會同意,只怕滿朝文武也都會齊聲稱頌殿下的非凡。」
蕭錦安卻冷哼一聲,「你也太高看那些人了。」
凡長公主上奏,不論是否有利於國計民生,都會有一些人站出來反對,有些是怕她名望太盛超過太子,有些是單純看不慣她以女子之身涉足朝政,便為了反對而反對。
匈奴被打跑後,眾所周知接下來用兵的重心會放在西南和西北兩個方向,但西南一帶煙瘴瀰漫,地理環境甚至還不如西北,士卒不適應那邊的氣候,貿然進軍只會使得大軍慘敗,損兵折將,可西北就不一樣了。
多少人卯足了勁想著在西北大展身手,靠著軍功封侯拜將,若有一日能以一己之力為帝國新增的疆土命名,名留史冊,這將是何等的榮耀?
可偏偏長公主已經有了最好的答案。
蕭錦安已經想到了那些人在幻想破滅之後扭曲猙獰的陰暗面貌了。
秦疏不為自己做辯解,只是露出了勢在必得的神色,「叫不叫這些名字,他們說了不算,大軍說了算——」
他看了眼秦疏,兩人眼底是如出一轍的雄心壯志。
「我們說了算!」
……
軍務在身,秦疏在北地城只留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他便又帶著親兵離開了長公主府。
出城前,他回頭看了一眼。
錦晏到來後,在府中修建了一座角樓,不同於驛站那些角樓,她讓人建造的這一個,格外的高,人若是站在上面,可以看到很遠的地方,而錦晏還做了一個用以輔助的器具,她稱之為千里眼,據說通過它可以看到更遠的地方。
殿下能看到我嗎?
秦疏回頭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還是不要了吧。
角樓太高了,台階又多又高,幾乎懸置,縱然有人護衛,也太過危險,走上去也太累了。
「駕!」
秦疏揚起馬鞭,駿馬飛馳遠離了城門,他卻又不捨得回頭看了一眼,一粒晶瑩落入眼中,冰冷侵染,濕潤眼眶。
又下雪了。
進入凜冬,塞外風雪連天不斷,大雪覆路,寒風刺眼,老馬不能識途,老將亦無法疾行,塞外部族蠢蠢欲動,他沒有時間,也來不了北地了。
再相見,只怕要到來年春暖花開之際,甚至是更遲一些。
「吁!」
馬鞭尚未落下,主人又猛地勒住了韁繩。
大雪洋洋灑灑,身負黑衣的少年將軍從馬上一躍而下,朝著北地城單膝而跪,神色繾綣難捨。
「秦疏,拜別長公主殿下!」
……
「晏兒,為什麼不送一送他?」
角樓上,蕭錦安看錦晏臉色發白,便將自己的大氅解下,將大半都罩在她的身上,如此既可以遮風,也不至於讓她承重太多。
錦晏欲說話,卻先咳了起來。
顧不上其他,蕭錦安立即半抱半攬,帶著錦晏飛快地往樓下走去。
回到殿中,解下冰涼的外裳,圍著火爐坐下後,錦晏才道:「他不想。」
「他怎麼可能……」
蕭錦安下意識反駁,卻又瞬間止住,他沒事替秦疏說話幹什麼?不送就不送,不就是分別幾個月,又不是幾年,有什麼大不了的?他都和妹妹分開過好幾年呢,秦疏憑什麼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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