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鶴遲點點頭:「是,我姐妹倆且住在太平藥局幫手,入山尋些草藥,兵爺有何指教?」
「竟是官藥局,」老兵嘟囔一句,又說,「這幾日兩大部有些磕碰,黑蠻子對漢人可不善,見一個砍一個,萬不可走遠。」
西南有大大小小共三十二部族,皆依附於白磨使、黑磨使兩部,傳說是一對親兄弟因爭奪神女而反目,至今互為仇敵。
武宗朝平定西南後,白磨使部因嚮往中原風華,所以語言、書寫、禮制皆效仿中原,黑磨使部則相反,與漢人和白磨使部時有摩擦,甚至有傳言首領想要聯合西紀自立為王。
怪不得會發生械鬥。呂鶴遲行了一禮:「謝過兵爺,咱們知道了,定會小心行事。」
出了寨門,沿著小路進山,呂遂願樂顛顛地跑在前頭「開山開路」,手裡木杖一會兒是棍一會兒是刀,舞得不亦樂乎,催她阿姐快點兒。
呂鶴遲一邊應,一邊用打蛇棍撥開草叢。
如果沒理解錯,那些人說的應是大晟十八年,朱華宮變,太子與內侍都知崔寶盒謀逆,谷陽王勤王,後獲封淮王之事。
崔寶盒,曾經的天子寵臣——父親會恭敬地稱他為「崔大官」。
「鶴兒,聽阿娘的話,永遠都不要再回京城!」這是阿娘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沒想到時隔多年的西南邊陲,還能聽到這些舊事被攪動心緒。她搖搖頭,拋卻雜念專心趕路。
今日晴好,山中霧氣漸散,是採藥識藥的好時機。
西南諸多藥草在中原典籍中鮮見,又因天候濕熱多瘴多毒,毒瘴生毒蟲,毒蟲又食毒草——所謂毒生之地亦可解百毒,也是獲得解毒良劑的寶地。
「願兒,護好口鼻,沒見過的花草蟲莫要白手就碰。」呂鶴遲提醒妹妹,又把鞋襪護腿緊了緊。這裡冬天溫暖,山野之間依然要小心毒蛇。
西南諸部的族人患病時信巫醫、祭巫鬼,醫科雖落後於中原卻也保留著很多土方,年年朝貢之物中亦有大量珍稀藥材,每一季都有夷漢兩地的藥商專門來此地易貨。
月牙一枝嵩、狗橈花、芭蕉膽、根藥、雪茶、紅鸚哥花……呂鶴遲短短几日就在草市上見了十數種未曾聽聞或未曾親見的草藥。
也許她真的有機會找到阿娘手札里的珍草,美人入夜。
美人入夜悄遮顏,情絲微動疏不見,對月談,獨枕眠,醒時方知幽魂遠——是良藥,亦是劇毒。
然後她便能配出那劑上古奇毒的解藥,完成阿娘的心愿。
「阿姐,野果!」願兒先扔進嘴裡嘗了一顆,再飛速摘下幾個,在圍腰上蹭乾淨遞給她,「這山里能吃的野果、野菜我都記住了!」
呂鶴遲笑著誇獎,「願兒果然記性好。」把野果也扔進嘴裡,「嗯,好甜!」
呂遂願開心極了,樂顛顛在前方開路。
山野高聳繁茂、奇珍無數,哪怕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兩個外鄉人還是看什麼都新鮮,不知不覺越走越深。
過了晌午,兩個背簍里都裝了半滿,呂鶴遲的多寶袋插滿新鮮藥草,她把斧子插回腰上,吃完油餅,再掂量下水葫蘆里的份量,「願兒,得回了。願兒?」她邊喊邊在溪邊洗淨手。
這孩子長得人高馬大,心性卻還是愛玩的年紀。方才還在前面掐野花,此刻不知跑哪個坡下去了。
呂鶴遲四處張望,在花叢里瞥見一截衣角:「願兒?」細細一看,卻立刻變了臉色飛奔過去。
衣角有血,草叢中赫然露出一支箭尾。
倒在地上的是個行商打扮的年輕男子——還好不是願兒,呂鶴遲剛放下心,又想起那老兵的話,莫不是被黑磨使部傷的?若是如此她們也得趕快走。
這人肩胛被一支骨箭射穿,前胸後背皆有刀傷,應是遭遇了偷襲和包圍,面白如紙,氣若遊絲,脈象似有若無。
「願兒,快來!」呂鶴遲脫下藥簍,從多寶袋裡掏出瓷瓶,倒出一粒金脈丸,掰開男子下頜餵進嘴裡去。
指尖剛觸到嘴唇,立即被牙齒咬住,舌頭抵住那顆小丸不肯吞。
一雙晶亮的眼睛,在被血和泥土黏住的散亂頭髮縫隙里,狠狠地瞪著她。<="<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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