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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溫柔的臉。

她是誰來著?

頭巾,難看的鶴,斧子。

啊是了,是呂鶴遲。扒人褲子的呂鶴遲。

鶴遲——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可義父的幽影從她面容上飄過去了,沈鯉追把眼睛閉上:「走開……!」既是說他,也是說她。

溫暖的手掌觸碰他的臉頰,問他:「能聽見我說話嗎?」

「……聽不見。」

手掌稍微用力,把他整張臉捧住:「這不是能聽見嗎?」

「別吵……走!」這句他已經不知道是在說誰了。可是臉頰不由自主地貼向溫暖的地方。

「你現在是不是能看見奇怪的鬼影,聽見奇怪的聲音?」

沈鯉追重新看著她。

「我見過有人這樣。『他們』現在在哪裡?我身邊有嗎?身後有嗎?」

何止是有,無處不在。

然而當他視線轉移,就被她雙手扳過臉來,「那你能看清我嗎?」

嗯,能。

她又靠近一些,「別看他處,從鬼影里看我,只看我。」

「你有什麼可看的……」

頭髮挽了易於打理的單髻,額前有亂發垂落,又是舊布做頭巾,素釵一支等同於無;眉毛定是沒有修過的,畫也沒畫,右側眉尾里似乎有道小疤?

眼睛……隔著模糊的鬼影,她的眼瞳正一眨不眨地望著他。

那裡面映著自己蒼白的臉。

鼻子也就那麼回事,不大不小,嘴巴也就那麼回事,不薄不厚。

長相也就……那麼回事。

她笑了:「是不好看,你將就著看吧。聽我的聲音,跟我說話。」

哪有那麼容易,你知道他們有多吵嗎?他於是說:「你的斧子呢……拿來給我。」

「幹什麼?」

「把鬧人東西砍了……」

「要錢的。那可是我心愛的斧子呢。」沈鯉追瞪眼她也不管,繼續說,「做走方醫的第二年,林中採藥時遇上流寇,差點兒沒命。逃回鎮上後,我就找鐵匠打了一把斧子。他說女子用起來不如匕首方便,我說不,就要斧子,你想啊,去山中可以開路,砍砍柴砍砍樹。大小、長短、輕重都按我身量打的,用著十分順手。啊,前幾日還鑿了牆。沒砍過人,也不知道砍不砍得動。」

呂鶴遲的聲音低低的,也許是離得太近吧,偏偏在那些尖嘯里聽得很清楚。沒聽她說過這麼長的話,細細地解釋她的斧子到底有多好。

「樹都砍得動,何況人?」

她搖搖頭:「那可未必,人的骨頭很硬的。」

「你既沒砍過,如何知道硬?」

「總砍過豬的。」

吵鬧的聲音不知何時不見了,沈鯉追只是皺眉追問:「呂鶴遲,你是不是又在耍我?」她沒有回答,把手掌放在他心口:「心跳慢下來了,是好些了嗎?」

沈鯉追抬頭看著四周,除了呂鶴遲,燈火搖曳里什麼都沒有,一片寂靜。

呂鶴遲只覺得手掌里一沉,沈鯉追的身體陡然落下來。如果不是麻繩還綁著手腕,他整個人都滑落到地上去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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