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正值寒冬,又一場暴雪蒞臨,天地化為一片蒼茫的白色。
一室簡陋的石頭平房裡,白大褂醫生正在給一個身穿白色羽絨服的少女處理腳傷。
這位白大褂裡面套羽絨服的醫生,問了好幾遍她疼不疼,他再問,雲妗都要懷疑是自己痛覺出了問題。
餘光瞟到剛才背她回來的那個人的衣角,正好奇他的長相,不知道按到了哪裡,痛覺頓時直逼心臟。
「疼疼疼!」
「您……您輕點兒!」
就在半個小時前,她還興致沖沖在雪山上取景,屆時還是一枚酷颯的攝影師,誰知現在已是一副狼狽的模樣。
真是倒霉到家了!
這是雲妗來西藏拍攝取景的第六天,苦於資金的匱乏,她就指望能在有限的時間裡儘可能多地產出幾張能參賽的大片,利用好每一個出片的機會。
風光攝影的成片效果和天氣有很大的關係。可惜前幾日拍出來的照片基於光線條件和季節,她都不是很滿意,今天終於雲開霧散,雪過天晴,她可要好好抓住這個出片的契機。
彼時,她正一腳踩在一塊凹凸不平的碩大岩石上,眼睛專注地盯著取景框。
忽然聽見一聲巨響,她猛地回頭。
鄰坡高處的積雪轟隆隆地滾下來,揚起白茫茫的大片雪牆。雖然和她所在的位置還有很大的直線距離,但是轟鳴聲依舊震耳欲聾讓幾十米之前的視野化作一片蒼白。
雲妗剛舉起相機打算按一下快門就跑,就聽到遠處一聲低吼:「快跑,不要命了啊!」
她的手腕被人緊緊地一把握住,拽了就跑。手腕被一隻有力的手牽引著走,雲妗只得跌跌撞撞地跟著他的腳步,一手托著相機,生怕它磕著碰著。
身前的人身高腿長,比她高了有一個頭。
她抬著頭趕路,心裡還惦念著方才尚未拍完的照片,沒注意腳下,猝不及防地被路上突出來的亂石絆倒,不禁痛呼一聲。
那人停下腳步,神情凝重:「還能走嗎?」
雲妗借他的手臂站穩,小心翼翼轉了轉腳踝,一陣刺痛從腳踝處牽動。
她的心情頗為糟糕,低聲答道:「不大行。」
男人屈膝蹲下身,沒多說什麼:「上來。」
關鍵時刻,她也顧不上逞強,多走一步都是折磨。
男人的背寬闊而安穩,給人十分安全的感覺。
到了山下大本營,他把雲妗放下來,聲音沉穩有磁性:「大本營有醫務室,我讓人帶你去看一下。」
原本登山杖是個可以充當拐杖的好東西,奈何方才走得急,被她遺漏在山上,此刻只能可憐兮兮地靠一條腿站著。
她正打量著營地,不遠處有一道男聲傳來。
「哎哥,你回來了?那姑娘一起下來了嗎?」時裕大著嗓門聞聲從帳篷里走出來。
徐霽應了一聲,正打著電話:「讓盛妍出來,帶她去醫務室。」
「人都齊了沒有?」
「齊了。」時裕答,看他神情嚴肅地打電話,隨即調侃:「不是吧徐老闆,這麼敬業,出來玩還忘不了工作?」
徐霽睨了他一眼,時裕立馬慫了,閉緊了嘴巴,轉頭看向翹著左腿的傷員雲妗:「怎麼會摔了?傷到哪了?」
方才她帶著口罩和針織帽,看不真切,這會兒露出全貌,時裕不由眼睛一亮。
他抬頭對上一張清冷純淨的臉,偏尖的鵝蛋臉,杏仁眼,卻頂著整齊乖巧的公主切髮型。
被冰晶打濕的長髮微微打結,蜷在肩頭。挺翹的鼻尖凍得微紅,白裡透紅,好像一個下凡的落魄仙女。
明明是偏乖的模樣,做出來的事情卻一點都不安全。
一直這個姿勢站著久了也受不住,雲妗嘗試腳尖點地,悶哼一聲,痛得她眼尾沁淚。
「下來的時候崴了一下,腳扭了。」她有些窘迫。
時裕給她遞來登山杖:「你將就著撐一下吧,這登山杖可以當拐杖使。」
「你剛才還站在那裡拍照都快把我嚇死了,還好霽哥動作快把你拉下來。」他說。
「剛才那聲是你喊的?」
「是啊,怎麼了?」他撓了撓頭有些疑惑。
雲妗:「沒事。」
日落時分,遠處雪山群那邊的天空呈現微紅的色調。
聚集的人群散去,盛妍扶雲妗往醫務室走,徐霽聽著電話里囉嗦的敘述,目光在雪地里雜亂的腳印停留,不由地想起在雪山脊背上他一眼瞥到的那個身影。
白色羽絨服,卻像自帶光芒一樣。對待取景框裡的成像目光灼灼嗎,像絲毫注意不到美景以外的別人似的。
還有那張帽子口罩下的臉,夠驚艷。
像是冬雪裡的一抹亮色,生機勃勃的。
「徐總,您看……哪一種方案您比較認同?」
徐霽把思緒從回憶中剝離,「嗯?」
對面的人不能理解他的意思,徐霽轉過身視線放遠,「抱歉,我人在外面,信號不太好。」
陳特助又欲重複一遍方才給出的兩種方案,須臾被他驟然打斷。<="<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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