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幾分鐘前林霜柏在床上渾身發顫近乎痙攣,張開嘴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滿臉都是驚恐甚至有些絕望的樣子仿佛還在眼前,就算是醒來後的現在,林霜柏的臉色仍透出一種虛弱的無力感,他實在沒辦法放著這樣的林霜柏不管。
斟酌組織了一下內容,沈藏澤清了清嗓子說道:「我看你似乎很少休息,剛剛雖說睡了幾個小時也沒睡安穩,如果是因為這個案子壓力太大才這樣,或者說,因為我之前的態度讓你勉強自己配合我們……」
「沈隊想多了,我一向睡得很少。」林霜柏打斷沈藏澤的話,並沒有睜開眼,「也不會因為案子而壓力過大,至於沈隊的態度,我不認為有什麼問題。」
刑偵支隊在他來以前就已經是一支成熟並且破案率高有實績又團結的隊伍,新加入的實習警雖然還需要磨練,但是隊裡的老人都經驗豐富配合默契,沈藏澤作為隊長也領導有方,自身能力不容置喙,在隊裡也有足夠的威望,而他作為一個突如其來的空降兵,既不是正規警察也沒有在國內有任何實績,一個徹頭徹尾不明來歷的外人,卻上來就被蔡局安排到能直接向沈藏澤提出破案建議和案情看法的位置,幾乎可以說是跟沈藏澤平起平坐,哪怕他沒有要跟沈藏澤爭奪支隊話語權的意思,也不可能受沈藏澤待見,更不可能輕易被支隊裡的人接受。
他雖然不喜歡跟人打交道,一向規避無謂的社交,也一直被人詬病情商太低總是故作清高不給人面子,但作為一個工作多年的成年人,這種工作場上最淺顯不過的人情世故,他就算是習慣獨來獨往也早就懂了。
更何況之前,他也同樣有在挑釁沈藏澤,面對他我行我素不把規則紀律信念等等放在眼裡的態度做法,沈藏澤還沒跟他打起來不過是給了一點臉色看,已經算是脾氣很好了,畢竟當年在國外,他第二天就跟警隊的隊長打了起來,而且還十分不給面子地把對方放倒後還壓在地上把人揍得鼻青臉腫差點連爬都爬不起來。
沈藏澤並不想追問林霜柏為什麼做噩夢,被林霜柏打斷後也沒有表現出不悅,只是平和地說道:「既然如此,接下來我們友好合作,和平共處。」
林霜柏睜開眼,像是已經從噩夢中緩過來,抬眼看向還在自己床邊坐著的沈藏澤,道:「才半夜四點,沈隊還是回自己床上繼續睡吧。」
在只有床頭燈亮著的昏暗房間中,背光而坐的林霜柏大半張臉都被陰影籠罩,就連眼神都被垂落到眼前讓冷汗濕濡的幾縷額發所遮擋。
沈藏澤看著那張只有高挺的鼻樑與下頜線在這樣的暗夜裡劃出清晰分界線,哪怕在灰暗中也仍顯煞白的臉,將那句已經到嘴邊的「有事就叫我」又咽了回去。
終究還是選擇不再多言,起身回到自己的床上。
半晌,林霜柏伸手去將那床頭燈關掉,一個人靜靜坐在黑暗中。
長久的,一動不動,如同一尊被黑暗吞噬的石像。
第四十八章
Hors l』immédiat, point de salut. Car l』homme est une créature qui a perdu l』immédiat. —— Emil Michel Cioran
在當下之外,沒有救贖。但人是一種不曉得當下的存在。
天亮不久,被從窗戶照進房間的陽光曬個正著的沈藏澤很快就醒了過來。
從床上一坐起就發現林霜柏並不在房間裡。
洗乾淨的作訓服還掛著未乾,那雙作訓靴已經不在,合上的行李箱則在角落。
想起林霜柏在他辦公室里加班時的安靜,還有每次隊裡開會結束後總在他察覺以前就不知道消失到哪裡去,沈藏澤不得不承認,林霜柏相當擅長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似乎只要林霜柏想,就能不發出半點多餘聲響的行動,不讓周遭的人意識到自己身邊多或是少了一個人。
這其實有點違和,因為從外形條件上,林霜柏是個很容易能引起別人注意的人,從學識能力上,林霜柏也毫無疑問是出眾的。
不管從哪方面來看,都應當是受人矚目不論何時何地都是人群中焦點所在的天之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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