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晨光落在身上,沈藏澤身上仍舊覆著無法驅散的陰霾,看向林霜柏的雙眸中盛滿厚重的複雜情緒:「你今天去醫院看看你那上了鋼板的肋骨有沒有事,還有這幾天別來局裡。」
林霜柏走到沙發旁停下,昨晚沈藏澤還是幫他後背上的傷口換了藥,他撞到牆上那一下很重,原本癒合良好的傷口雖然沒有明顯開裂出血,但他體內還有固定肋骨的鋼板,保險起見還是應該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沈藏澤。」林霜柏停頓一下,現在跟沈藏澤說話變成了一件讓他感到很困難的事,當年他沒勇氣出現在沈藏澤面前,而今他也不知道坦白所有後應該如何跟沈藏澤說話,「如果你最近不想見到我,我可以……」
「我不管你跟蔡局還有什麼事瞞著我,但現在,先查清手頭的案子比較重要。」沈藏澤有些不耐地打斷林霜柏,事有輕重緩急,舊案要重啟除非有新的證據出現,在真的找到新證據以前,他很清楚集中注意力調查當下的案子才是他作為刑偵隊長該做的,「你現在這個樣子,去警局讓人看到了沒法解釋,要不要去大學是你的事,但局裡,我不想讓人誤會,也不想在手上有案子時還要分神去跟蔡局解釋。」
查案之外,林霜柏本就話少,被沈藏澤這麼說完,他便又沉默下去。
目不瞬眨地注視林霜柏,那種總被迷霧遮擋看不透林霜柏的感覺已經不復存在,即使林霜柏此刻什麼都不說,沈藏澤似乎也已經能知道林霜柏在想什麼。
在客廳坐了一夜,也將思緒和感情一併整理,沈藏澤很清楚知道橫亘在自己跟林霜柏之間的不僅僅是十一年前的綁架兇殺案,至親之死猶如沉疴,無法治癒難以消弭,林霜柏對他愧疚大於一切,看不見的十字架一直都壓在林霜柏身上,他不會也無法共情林霜柏,只是他也知道,林霜柏親眼看見自己父親殺害那麼多人,無論林霜柏是否有分裂人格參與虐殺,恐怕林霜柏這一生都會被死亡、血腥、恐懼以及羞慚不安所籠罩。
「我接下來說的話,大概會是我活到現在為止最荒唐也最諷刺的話,但我這個人向來不喜歡逃避,所以我想了一晚還是決定要跟你說清楚。」沈藏澤起身走到林霜柏面前,已經沉澱的情緒異常平靜,因為理清了所有,也接受了自己得出的答案,所以對他來說開口承認並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我沒跟誰在一起過,也沒認真對誰動過心,讀書時在荷爾蒙作用下對班上某個女生有過朦朧的好感,只是後來也再沒那樣的閒情逸緻去動心思,這幾天我抽空想了很多,說實話我也搞不明白是怎麼發生的,但我應該是對你有好感,也對你動了心思,所以不管你是林順安也好,林霜柏也罷,我必須承認,我喜歡你。」
怔愣地看著沈藏澤,有那麼幾秒的時間裡,林霜柏覺得自己並不能理解沈藏澤說的話。
或許在很多年前,他曾經想過未來某一天,自己能得到沈藏澤的一聲「喜歡」,然而在綁架兇殺案發生後,他連沈藏澤的原諒都不敢奢望能得到。
因此,在聽到沈藏澤說出「我喜歡你」這四個字之後,湧上林霜柏心頭的不是喜悅,而是巨浪般鋪天蓋地而來要將他吞噬的悲哀。
也許「我喜歡你」這四個字對旁人來說是開始,可對他和沈藏澤來說,卻是結束。
「能聽到沈隊這麼說,我已經,很滿足了。」扯一下嘴角,林霜柏試圖強迫自己笑一下,卻並不成功。
他所有的隱忍克制,所有的情感麻木,在沈藏澤面前都不堪一擊,一旦揭開過去,林霜柏便連在沈藏澤面前堂堂正正的抬起頭都做不到。
他就只是,一個罪人而已。
「其實我比想像中更輕易地就接受了喜歡你的事實,對我來說,這玩意跟性別無關,也不需要非得列出一二三四五六七個理由作為證據,但你應該知道我要說什麼。」沈藏澤能感受到胸臆間傳來的刺痛,可他必須扼殺對林霜柏萌芽的感情,「即使對你動心也只能到此為止,我不會刻意疏遠你,也不會讓你一個人,既然沒有最優解,那就這樣擱置也是一個結果。」
「但或許,我並不需要有一個結果。」林霜柏字字苦澀,他太懂人性,也太了解人的心理,對沈藏澤來說,比起有結果,遠離才是應該要做的選擇。
「林霜柏,你之於我,是披著糖衣的砒霜,我已經舔舐了外面的糖衣,再繼續下去就是讓我服毒了。」沈藏澤知道,什麼樣的話最傷人,「你把審判你的權利給我,不代表我就要死在你手裡也毫無怨言。我不想談論仇恨或是父債子償那一套,但我,絕無法跨過我媽的死和林朝一犯下的罪孽去跟你談情說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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