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 我又道:「本王怕你誤會了太子。」
林承之道:「這世上的事,親眼見的、親耳聽的,有時都未必為真。只憑這些東西, 下官豈會亂下結論。殿下多慮了。」
第二日清晨, 筋骨剛松, 正用著早膳, 忽然有人上跟前來傳話, 說是承王來見。
承王,那就是我二哥。
我於是叫人去沏壺茶, 請他到花園來。沒來得及吃完,我便去花園一處湖心亭中坐下, 候他。
本來今日還要去大理寺,起了個大早, 沒想到他來的也早,趕在我出門之前——可見鐵了心要見人。
不多時, 他由那帶話的婢女引了過來, 笑眯眯地沖我走來:「三弟。」
我心頭咯噔一下。
我起身迎他,道:「二皇兄過來,有失遠迎。」
「你我兄弟二人,不用那些虛禮, 」段景昭入了座, 整了整袖子,醞釀一陣,方才緩緩道, 「為兄聽說,三弟昨日和江起聞一道去了翰林院?」
「二皇兄這消息倒是靈通。」
莫非翰林院也有他的眼線?
段景昭輕描淡寫道:「為兄聽說,江起聞昨日去的是文涵閣, 他不是正查科舉舞弊案嗎,文涵閣裡頭放的,不正是歷屆會試的答卷嗎?三弟你跟他同去,是不是也在查……」
他既然已經知道我跟江起聞一道,再仔細打探,說不定也知道我去過大理寺和柳府。
我壓低聲音,道:「雖說此事不該往外傳,但二皇兄你不比旁人,我信得過你。我乃是得了父皇授意,與江左少卿同查此案。」
段景昭睜了睜眼:「竟果真如此。」又疑惑道,「父皇為何會選三皇弟你去查探此案?」
我老實道:「實則不是父皇選的,是江左少卿看我賦閒在家,尋我去幫他的忙,父皇便准允了。」
段景昭垂頭看著茶杯,許久,抬起頭看我,目光如炬:「三弟上回說,為兄若有什麼謀劃,應當告知三弟你聽。其實,為兄倒真有一件事……」
我心神一震。
段景昭這樣猶豫,莫不真如黎垣所言,乃是這案子背後主導?
「二皇兄但說無妨。」
段景昭憂傷地望著池面,道:「為兄做了一件錯事。」
「當年,為兄尚在宮中的時候,機緣巧合認識了黎垣,他跟我哭訴,說自己幾試不中,整日遭人戲弄嘲笑,活得十分沒有滋味。」段景昭眼底盈盈,仔細一瞧,竟是淚光,「他就是這樣,站在宮中的一個湖邊,直直往裡頭栽了去。為兄恰巧路過,命人將他撈起,聽了他那些話,心有不忍,就、就幫了他一把……」
「……」
「三皇弟,其實,為兄當年,為了黎垣的事,曾經找過柳文崖。」段景昭轉過頭,直勾勾地看著我。
我吃驚地道:「二、二皇兄,你,難道你……」
段景昭閉上眼道:「不錯,黎垣平日裡雖然刻苦,但才學疏淺,他能中榜,是為兄斡旋的結果。」
我不可置信地將他看著,痛心疾首道:「二皇兄,你怎麼能如此糊塗?!」
「為兄也是一時心軟……」
「那、那柳文崖,也是二皇兄你、你殺的嗎?」
段景昭便不說話了,臉上全是猶豫之色。
「二皇兄,你說實話,到這種時候了,你若還遮遮掩掩,叫我我如何幫你?」
他要是承認了,我便捏了他一條把柄。他要是不承認,我這廂篤定他與柳文崖無關,那麼就會繼續追查柳文崖和高晟之死,到時真叫我查出什麼與他想乾的,他便再無機會挽救了。
段景昭道:「罷了,為兄便跟你直說了吧。柳文崖之死,確實與為兄有關。」
他到底是不敢賭。
「皇兄,你,你怎麼敢?」我睜大了眼睛作震驚狀。
「可那並不是為兄的本意,是為兄手下之人擅作主張……為兄知道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段景昭握住我的雙臂,真摯地望著我,泫然欲泣,「三弟,你可信我?」
段景昭又將如何為黎垣走動的細節一一講給了我聽,各中原由,無非是心軟、身不由己,若非先聽得黎垣所述,我此時倒真可能被他打動幾分。
「那二皇兄,高晟也是你……」
段景昭搖頭道:「高晟之事,與為兄無關。」
我醞釀了一番,又道:「二皇兄,你說實話,我知道你有苦衷,不論你做了什麼,我都不會對二皇兄你趕盡殺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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