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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肖我父皇,與太子也有幾分相似。

「父皇,這是……」我一時心亂,快步走到我父皇床邊。

***

從我父皇寢殿出來,我去了大理寺。

林承之被關在大理寺的地牢,他位高權重,雖然做了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但是大理寺的人礙於他往日的威勢,一時也沒有對他動粗,只是將他除了身上官服,關在一間單獨的牢房之中。

「林相。」

牢房裡面沒有別人,但是大理寺的地界,我心中有戒,沒有直呼他的名字。

「戴罪之身,殿下何必抬舉。」

他坐靠在角落,臉色蒼白,額頭全是細密的汗珠,右手從我進來的時候一直就扭在地上,軟趴趴被袖子蓋住,身體也向那一側傾斜,似乎是折了。

「來人,給林相請大夫!」

我推開牢房的門一呵,走廊盡頭守著的獄卒愣了愣,本王又罵,「聾了嗎?沒聽見本王說什麼?!」

他回過來神,說馬上去辦,跑走掉。

牢房的門關上,我走近,忍不住再喚,「子湛,你為什麼……」

「殿下那夜過來,不是早就知道我想要做什麼了,」這一次,他沒有再糾正我什麼,也不避我,眼睛望著我,「殿下不該這時候過來。」

我父皇被他刺殺,從前我舉薦他幫過大理寺的忙,他的青雲直上路,我曾經誤打誤撞扶過他一把,這時候過來,也算我一筆污痕。

「有心之人要做文章,怎麼做都做不完。本王避嫌也沒有用。」我從袖中掏出來絲帕,蹲下來替他擦了額上汗珠,看見他蒼白的嘴唇,心中猛然抽痛,「祁子湛,你已經官至宰相,朝中多少人仰你鼻息過日,你為什麼要做這種大逆不道之事?!」

「即便……即便你身份敗露……本王也已經在想辦法替你瞞過去……」

「你偏偏要殺我父皇……」

「你好大的膽子……」

「你這樣做,惜夢和紀遠他們在黃泉之下,會安心嗎?」

本王胸中氣滯,丟了絲帕,控制不住錘了一下牆面。這大理寺的破地一點也不講究,牆上全是灰塵,簌簌往下面掉,本王又慌忙伸袖子去給他擋。

一隻手沒有擋住,我又伸出來一隻手。

林承之捉住我的手腕,「殿下。」

我低下頭。

罕見的,他對著我輕輕一笑。

「若臨安城被叛軍攻破,皇宮裡面殺得片甲不留,給殿下一個機會,要此生榮華富貴,還是手刃仇敵,悉數奉還?」

「你……」

「殿下離京的時候,我沒有去相送,因為那時我舅舅吩咐我去外地幫他購書,回來的時候,才知道你已經走了。」

我兩眼一熱,一行淚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都是我錯,是我走得不好。若我晚一點走,也許一切都不會發生……」

林承之又只是笑,「殿下,書院那時候你就有這個問題,總覺得什麼事情都有你的干係。我陰差陽錯逃過一劫,回來才知道惜夢他們已經慘死刀下,紀家全族一個活口沒剩下,紀成安被押送進京受審,我只趕上這一程。」

「那些受災的百姓受他所惠,那時卻都在兩邊看著,拿石子砸他,囚車裡面他說自己冤枉,滿頭是血。沒有人信。那次水患,我舅舅拿出來積蓄救民,如今他倒成了藉機生財的蛀蟲,死了之後,還有人將他從土裡挖出來鞭屍,到墳前吐他的吐沫。」

他說著,聲音溫和,聽不出來有什麼情緒。

我上前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冰涼得很,我兩手一起交握,替他捂著,「我知道,紀叔是個好人,他不會做那種事。」

「我從前覺得民可信,後來我發現民不可信。我從前覺得君可信,後來我發現君亦不可信。太子擔心馬震卯的事情敗露,影響皇后一族在朝中的名聲,撼動他的太子之位,謀劃讓紀成安當了替罪羊。進京之前,我原以為皇上受太子蒙蔽……」

我再靠近他一些,這樣,也許他說小聲一點,不會累著。

轉過頭,我往牢房外面又怒罵一句,「大夫呢?!」

沒有人回答。

大理寺找過來一些酒囊飯袋當手下,跑得還沒我王府養的鴿子快!

「我偷查大理寺的卷宗,被唐宏升發現,他沒有猜到我的身份,只是覺得我要為紀成安平反,說我是該死之人,被郭茂德聽見,過來查我。」

「你殺唐宏升,我知道你有苦衷。」

林承之對著我搖頭,笑得虛弱:「殿下,你還有一個毛病,也許別人沒有告訴過你,誰都你看得清楚,唯獨身邊靠得近的,你一個都看不清。」

「我知道,你想說我父皇包庇太子,唐宏升改了口供讓這樁冤案沉底,其實我父皇一清二楚,他一直最看重太子,且太子無論再錯始終代表朝廷,他糾錯太子,壞的是整個朝廷的名聲。地方的官,幾百口人命,冤死就死了,如此行事不過為了安撫流民,讓天下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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