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昶旦的身體裡面裝的是澶派下來人間的神使,即使是昶旦也不能夠對澶有任何不敬。

因為那一個昶旦的死,從此之後每個昶旦當上首領之時,都會開壇做法事,說是為了固魂,固魂之後,無論別人怎麼喊,喊什麼,昶旦都不會走。

入冬之前,蠆廉人輾轉南渡,直下一城,打了北鎮封鷹軍都統張榧一個措手不及,張榧手下的兵報回來消息,說張榧被俘,人現在關在蠆廉營帳之中。

張榧賣國求榮,告訴了蠆廉人忻州和楝州城內和沿途守軍布防。

朕招所有身邊肱骨立即進宮商議軍政,幾人獻計,幾人爭吵,從日上三竿到滿城寂靜,七嘴八舌吵吵鬧鬧,有時候題偏到萬兒八百里之外,朕乾脆出殿,讓他們不要顧及朕,無論唇槍舌戰還是動手動腳,趕緊分出來一個勝負,拿個方案來給朕看。

終於他們文的武的都打完架,由萬霖出面,單獨到御書房跟我說所有人都同意先做兩件事。

第一立刻調軍北上沿路布防,守住各道,避免蠆廉人奇襲。

第二蠆廉人來勢洶洶,馬上就要到嚴冬大雪時節,我軍本來就不擅長在苦寒之地作戰,且最會打蠆廉人的封鷹軍竟然都統受俘,全軍因此受累成了降兵,八萬將士被蠆廉人坑殺。他張榧萬死不能消罪,立刻應該誅殺張榧在臨安的妻兒老小,削去所有爵位,把他祖宗棺材板撬開鞭屍,給天下看叛主的下場,再派將領重新出征。

同時,雖然我大麗幅員遼闊雄兵不少,但現在南有賀櫟山虎視眈眈,北有蠆廉人賊心不死,一旦忻州和楝州城破,直驅京師,朝廷危矣,為了避免出現這種最差的局面,應該我離京避難,保留實力。

萬霖說完,朕沉默了。

萬霖小心翼翼抬起頭,不著痕跡地掃朕的表情,朕抄起來桌上的摺子一把砸在他頭上。

「你要朕放棄臨安,拱手讓給蠆廉賊寇!保全之策——」朕一把捉住萬霖的領子,「你們竟然有膽跟朕說這是保全之策,天下人都知道我段景燁賊還沒有打過來就棄城而逃,你讓我大麗朝威何在,你讓那些守軍如何看他們效忠的朝廷?!朕趨避出城軍心大潰,這仗不用打,全輸!」

「萬霖,朕看你比張榧還該殺!」

萬霖被朕勒得喘不過氣,朕鬆手,他立馬跌坐在地。

「給朕滾出去!」

寒冬已至,漫天飛雪,皇宮入眼都是白茫茫一片。

朕站在宸妃殿前,這裡已經沒有人再住,冰棱掛在宮殿飛檐之上,祥雲飄渺,彩繪照人,一道光打過來,順著雪一起在上面摩挲著舊日縱橫曲折的輪廓。

門內寂靜無聲,門前一棵大樹,被不緊不慢的風吹得沙沙作響,雪從天上和樹上一起飄然而下。

恍惚之間,朕又在樹下看見他伸手接雪。

轉過頭來,他朝著朕笑。

容顏慵貴,瀟灑少年模樣。

忽然一陣兒風吹來,這樣一個虛無的影就在朕眼前蕩漾走。

門前,冷冷清清,乾乾淨淨。

應援伏寇使常軔北上馳援,蠆廉人勢如破竹,設計將常軔常眚父子二人斬殺,首級掛在城門之上,曬給全城百姓和軍士看。

萬霖帶著跟他一條心的幾個大臣來朕御書房磕頭,要我再考慮從臨安退守的事,朕讓他們全都滾。

吳英率軍出城,他二子和三子跟著他一起出去,兩個兒子都戰死疆場,將軍府掛上白幡。

朕去時,府上女眷嚎哭不止,朕說吳晁孟和吳宗苓二子都是少年英雄,忠烈之人,朕賜了牌匾,封他二人遺孀為誥命夫人。

吳筠羨跪在朕身前,哭說她願意從父兄之志,求我給她這個機會,出征殺敵,報仇雪恨。

朕准了。

景杉又來皇宮求我,不願意讓吳筠羨去,求我收回成命,他說:「皇兄軍中那麼多有本事的將軍,何必找一個婦人去打仗,她隨便說的,她跟你亂說兩句,你就信了,皇兄你糊塗……」

他抱著我胳膊哭著說,「當年臣弟跟吳筠羨的事還有皇兄你一筆,如果不是皇兄撮合,臣弟怎麼可能跟她湊到一堆。臣弟家中本來就沒有幾個人,她兩個哥哥那麼厲害都送了命,她去了,哪裡還有活命的機會,還不得手起刀落就被人斬了。樑兒還小,皇兄,你何必叫她去……」

「多她一個,少她一個,又有什麼關係?」

每天都有許多人來求朕。

前腳景杉剛來求完朕,吳筠羨又來求朕,她說不能為她兄血恨,這輩子她都會恨景杉,也恨自己,何況我金口玉言,哪裡有收回的道理。

重重地,她跪下來磕頭,抬起頭來,兩眼盈滿眼淚。

「吳家祠堂面前,臣妾磕過頭髮過誓,列祖列宗都已經明志,臣妾不去,就是不忠不孝之人,求皇上成全!」

臨安有史以來,最大一場雪。

滿城素白之中,又不知道有多少人,一去不再歸。

吳筠羨走了,朕去了景杉府上,他魂不守舍,說他後悔。

我問他後悔什麼。

他坐在石凳上,伸手掐著旁邊不能掙扎的草木,一根一根毫不留情往外拔,眼睛木著,看滿園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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