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知道, 路上那麼多人,每天進出城門的人那麼多,沒有人注意到我。
但是我心虛。
我怕我開口說錯半個字, 就讓人留下疑心,一路景鈺的人找過來,記得我這個人, 順藤摸瓜很快將我捉住。
其實這一路上很太平,但是我每天晚上都不好覺,如果不是我白天奔波得累,可能我晚上根本連覺都睡不著。每天我一邊趕路,就一邊計劃打算。
怎麼進了冀州城,最快找到賀櫟山。
賀櫟山的事其實我也知道一點。據說他有一天要出城,被我三皇兄帶兵捉回去,外面有一些流言,說他這個人有不臣之心。
這個事曾經我聽說的時候,覺得是無稽之談。怎麼可能他要跑,他在京城過得好好的,天底下沒有比他過得更好的人,他為什麼要捨棄臨安的榮華富貴,跑到冀州那種偏遠的地方——
當然,冀州也不差。
我是覺得,天下富庶,最最好玩的地方,莫過臨安。
他那麼愛玩,他跑什麼?
但後來,這個流言越來越嚴重,我有一天想要去找賀櫟山,叫他出來喝酒,派出去傳信的人回來報給我。說安王府不准外人進去,賀櫟山府上管家跟他說,安王現在身體不太好,在家要靜養,一概不出門。
那個管家還說,如果以後有其他人要宴請他,方便的話,也請轉告一聲,他不去。
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但有一天我在花園裡面看著滿園子的花,覺得我其實不知不覺也受了賀櫟山很多恩惠,他生病了,我還是得去看他。我就親自去了一趟。
隔著王府大門,那個管家擋著我在外面,說勞我費心,賀櫟山說他不想要見客。
裡面有一個兵,我認識,叫曹嶼,我從門口看見他,大聲叫了他一聲。他就走過來,跟我說:「安王得的病恐怕要傳人,康王殿下還是不要見了,不好。」
我往回走,慢慢慢慢,這時候才回過味來。
流言是真。
賀櫟山是被我三哥捉回去的,他沒病,他是被軟禁。
走回康王府的時候,我後背滿是冷汗。我想要去宮裡面找我三哥,我要跟他說,賀櫟山他絕對沒有反心,他一定是哪裡誤會了。
肯定是朝堂之中有奸臣在他耳邊進讒言,他明明從前跟賀櫟山那麼好,怎麼懷疑起來賀櫟山來了。
他當了皇帝,身邊太多的聲音,竟然日復一日地亂說,真的離間了他和賀櫟山。
我把這件事跟吳筠羨說了,吳筠羨叫住了我,「康王,朝夕相處,你看不出當今聖上是什麼人,為什麼會覺得你就一定看得透安王呢?」
我說:「我三哥曾經去吳州,那時候我們錯過,幾年沒見。但賀櫟山從小跟我一起長大,他是什麼人,沒有人比我清楚。他不會反,是朝中有人要害他,我三哥一個人在宮裡面,周圍那些人想要離間他身邊真正跟他好的人,吳筠羨,這一點我比你懂。我娘跟我說過,我父皇這個位置難做,因為他周圍所有人都在捧他,互相編排,看起來都一樣,所以分辨不出來,到底哪些是忠哪些是奸。」
「那些人想要斬斷他身邊的手腳。他們想要架空我三皇兄,就要除去我三皇兄身邊真正衷心的人,從此之後我三哥就只聽見他們的聲音,任由他們擺布。」
吳筠羨甩開我的手,「康王。你有時候也聰明,但是總聰明在笨上,你越聰明,就越笨。你仍然覺得你三皇兄比你笨。」
她不懂。婦道人家。
我跑進宮裡,本來我要去找我三哥,但是我在宮門外,遇見了柴蟠。
我知道他,他是聽政司的管事那一個,不過好像因為犯了什麼錯,被抓進牢裡面,又聽說審了一段時間,把他給放了,安排要去外地做官。
他不是進宮,也不是出宮,他就是站在這兒,好像在等著什麼。我過去問他,我問他在這裡幹嘛。
柴蟠說:「下官在這裡等著散朝,有幾個故人要告別,這裡方便,一起都見了。」
他真是會偷奸耍滑,竟然想出來這樣,不用一個個叫人去傳信,也不用專門誰都拜訪。
我覺得他這個人有意思,就跟他聊了兩句,他順便問我進宮去做什麼,我說漏了嘴,我說賀櫟山被軟禁,我去給他求情。
柴蟠臉色大變。
忽然之間,他就不跟我講話了。
他連人都不等了,好像全當剛才的事沒有說過,從宮門口走了。步子邁得大,越走還越快。
我摸不著頭腦,進了一重宮門,慢慢才覺得這個事情不同尋常。我想起來城裡面的人說,聽政司是天子耳目,鷹爪,裡面全都不是好東西。但其中跟賀櫟山有什麼關係,我仍然琢磨不透,柴蟠在怕個什麼,我也不懂。只是,忽然之間我不敢走了。
我想起來他下獄,就胡亂地怕起來。
要不,就這麼稀里糊塗吧。
我跑了。
我跑回康王府,再沒有想過要去幫賀櫟山說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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