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逸應了一聲。
「有個問題我很想知道。」
「那便問。」
謝明眴看著蘇逸垂下的眼睫:「我想問的是,如果我沒穿過來,你的冬天怎麼辦?」
蘇逸一口飲儘儘茶水:「沒你我也照樣活,又不是不過了。」
謝明眴沒反駁,接過他喝乾淨的茶杯,手指摩挲著濕潤的圈口,學著樣子給自己也倒了杯,齒間咬住杯壁,一口飲盡。
「可是沒你,我的確會死。」
就這一句話,讓原本升溫的氛圍瞬間降至冰點。
謝明眴親手為他燙的茶也慢慢降溫。
那人沒再說什麼,推了門出去,關門聲輕到幾乎微不可察。
但是蘇逸沾了墨水的筆仍舊一頓,墨點染上紙,洇透,昭示著他心中的不平靜。
——
謝明眴染了風寒,這兩天窩在自己房間,就連自己親口許下的喬遷宴,也是沒影了,更沒送蘇逸去考試。
蘇月收了東西,眼神遊移間瞥見自家少爺失神地望著謝明眴的房門,試探著問:「少爺,這兩天和謝公子吵架了嗎?」
「瞎猜什麼,我跟他有什麼可吵的」,蘇逸一笑:「別瞎想。上車吧,再不走來不及了。」
蘇月卻不信,跟著他上了馬車:「我不是瞎猜!謝明眴那傢伙,平日裡恨不得眼睛能住你身上,你倒是看看,這兩天統共才和你說了幾句話?更何況你這一去,就是半個月回不來,他倒好,連出來送一送都不願意。」
「他病了。」
蘇逸聲音有些許的啞,馬車顛簸,震得他心也有些疼:「叫他多休息休息也好。」
「那也不差這一兩刻吧。」
蘇月撇了撇嘴:「我不想和他呆在一起,想陪著少爺你。他平日裡除了好言好語的陰陽怪氣,就是那張一成不變的笑臉,看著就叫人心裡來氣。」
「渾話,」蘇逸面色不大好:「阿月,他對你不差,有好東西也念叨著你,平日裡哪有沖你發過脾氣?你總在明里暗裡欺負他好脾氣,一成不變的笑又如何?也好過別人兩面三刀。」
「少爺,」蘇月被這劈頭蓋臉一頓數落罵的沒回過神:「您怎麼衝著他說話了。」
「我幫理不幫親。」
書院離家其實不遠,隔了四五條街,拐了兩個彎兒,車就停在了書院大門口。蘇逸接過自己的書,下了馬車:「你且回去吧,他還病著,少不了人照顧。」
蘇月還想說什麼,就被人敲了一下腦袋:「下次回來,再叫我聽見你說這些話,小心我拿鞭子抽的你皮開肉綻,非要長了記性不成。」
「是......」蘇月捧著被敲疼了的腦門:「少爺,你也要保重身體,別學的太用功了,我等你回來。」
「路上慢點。」
蘇逸囑咐:「回去路上捎兩包蜜餞和話本給謝明眴,藥苦嘴,他不知還有多久才好,少不了喝藥。臥病又不能出門,買些話本有趣些」
蘇月小聲嘀咕一聲,應了,然後這才叫人駕著馬車往來的那條路拐回去。
蘇逸望著周圍三兩書生,皆是穿著青浦布衣,書生衣飾,這書院屬於官學,由政府管理,包括山長的選派,講學內容的選定,就和現在以考試為中心的教學類似。
書院大門其勢恢宏,位於十二節台階之上,門兩側擺放著漢白玉抱鼓石,背面雕刻梅蘭竹菊,寓意一路清廉。侯瑾告訴他,這處書院是前內閣首輔周澤正來崇陽講學時所居住的地方,大門兩側懸掛的,便是他親手撰寫的對聯,題的是「惟楚有才,於斯為盛」,寓意書院人才輩出,珠聯璧合。
並無人接引他進去,蘇逸叫人通報過後,只能安靜的站在書院外等。
他望著十二級青石階發怔,那對吊著梅蘭竹菊的漢白玉抱鼓石倒有些像四個板著臉的教書先生。
他正數到第七片瓦當上的捲雲紋,身後忽然傳來聲嗤笑。
「蘇公子莫不是被石階嚇著了?」
藍衫少年搖著摺扇晃過來,「在下李硯,家父是刑部...」
「李公子。」
齋夫抱著書箱從旁經過,涼涼插話:「上回您對著楹聯念成'惟楚有菜',山長可說了,今年再背錯一字,就請令尊來聽講學。」
蘇逸忍笑忍得肩頭微顫。那楹聯分明是「惟楚有才,於斯為盛。」
那藍衣少年表情無奈,沖他揮了揮手:「得得得!總得給我時間,讓我好好背背吧!」
他的話音落下,又看向了蘇逸:「嘿,有緣再會嘍!」
此刻被陽光鍍了層金,倒似在沖他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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