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楚人修回神後卻是一笑,此人生得斯文俊秀,進退之間又有翩翩風度,倒令人很難心生惡感。他道:「是我失禮了!想來小李兄弟酣戰一番也該好好修整一番,如此楚某便來日再來討教。」
沈佩寧倒是愣了下,便勉力重新開口道:「……是我失禮才對。抱歉。」
楚人修本作勢離開的腳步便適時停下,客氣笑道:「無妨無妨,小李兄性子直爽,快人快語,正是劍客該有的脾氣!」
沈佩寧聞言又是一怔。長至如今,除了那人,如今這位姓楚的倒是第一個稱讚她使劍之人。她抿了下唇,也順勢將翻湧思緒壓下,想起楚人修曾問起的劍法,心中便有了一個主意。
「謬讚了,」她搖頭道,「我使的劍法……是源自曾經機緣巧合之下撿到的一本古劍譜,因封皮已損,具體叫甚麼『夕女』或者『玄光』的,實在辨認不出了。」
楚人修恍然點頭,絲毫不作生疑之色,視線卻又落在了沈佩寧佩劍之上,嘆道:「原來如此,想來李兄機緣不淺啊。連這佩劍,亦是不俗上品,不知是出自哪位行家?」
沈佩寧道:「這……」
楚人修道:「還請李兄切莫見怪,我家中便是做這鍛鑄刀劍的生意,見著佳品,難免心癢。不知可否借某一觀?」
沈佩寧心下生疑,見對方神態坦誠懇切,又有猶豫。她凝神去聽耳邊是否還有聲音傳來,無果,便想到了不知為何一直不做聲的李堯風,隨轉頭向他瞧去。
李堯風已快要急瘋了。他面上雖與往常無異,周身幾處大穴卻都已被隱隱封死,拼著內力去沖卻全無成效,心中則又增一層驚駭。他不僅有口難言,更是寸步難行,好似三魂七魄都已脫殼再難役使這軀體半分。見沈佩寧竟分毫不察,越過他獨身與楚人修這不知深淺之徒交談,早已怫然不悅,偏偏難以表現。如今終於等到沈佩寧注目,便勉力眨眼向她示意,期盼二人心意相通,能得領會。
可惜沈佩寧還當他不欲多言,皺了下眉便徑直轉過頭去。她定了定心,將佩劍解了下來。
楚人修接過劍來,拔劍出鞘之後便是神色一變,可將劍交回時便將那凝重之色滴水不漏地盡數收起,口中只有連連稱讚。
「薄如蟬翼,鋒芒逼人,果真佳品!這劍身上的紋路亦是少見,想來必是出自名家,實令楚某嘆服!」
他家中便做的鑄劍營生,見過的刀劍恐怕不計其數,此番稱讚不可謂無分量。可惜沈佩寧聽得莫名,她並非行家,實打實來算也只摸過兩把劍,上一把劍身光整些,如今這把帶些紋路卻也沒令她多少驚奇。沈佩寧接過劍,只道:「這劍,便是在那劍譜旁撿的。」
楚人修眉頭一動,卻不再多問,只是笑道:「還不知李兄大名?」
沈佩寧收起劍,聞言略有斟酌,只道:「我不姓李。」
楚人修還欲再問。那邊被忽視了個徹底的李堯風卻早已怒不可遏,他多番運行內力力求衝破穴道,卻突感穴道已在一瞬間自發解開了。然而力無落處便生擁塞,激涌之下他只好爆喝一聲,轉而一掌向對面楚人修打去。
「砰!」
楚人修縱身避開,心中納罕這李堯風突然發作是為何故。然而未等他出聲問罪,卻見砂礫飛揚之下,李堯風竟已捉著那不姓李的劍客御起輕功遠去了。
楚人修擰眉不語,轉身倒又是一愣。原來不遠處素非煙正帶著丫鬟緩緩走來。想來視線未有遮掩,她同樣為此變故所驚,詫異地向楚人修望來。
楚人修便快步上前,也顧不上其他,低聲對素非煙道:「計劃有變,還請素小姐儘快告知令尊!」
素非煙回過神,見他神色冷峻,便柔聲問道:「發生了甚麼事?剛剛的人,可是李閣主?」
楚人修略作點頭,簡略道:「我有意試探,方才那使劍之人恐怕來路不正!卻不知李閣主為何故作遮掩,又突然襲擊。只一句話萬望素小姐告知素莊主——」
他深深吸氣,才緩聲道:「那人……她已來了。」
第20章 「是又如何?」
媯越州原本正在素家莊正中的一蒼勁挺拔的古柏之上觀望,這柏樹樹幹有九人合抱之圍,高至五丈,鬱鬱蔥蔥,冠蓋蔽日。她尋了個粗壯的枝幹,借著枝葉的掩蓋隱蔽其中。
見沈佩寧取勝,她自是滿意,而素非煙故意尋沈佩寧捉弄之事則頗令她忍俊不禁。後來本書男主角李堯風出現,她便索性轉過了頭去。不過有賴於內力傍身,耳邊還是能聽到這男子聒噪之音。她磨了磨牙,直接來了一記隔空打穴——也非死手,時間一到自然便解開了。
「如今並不是殺他的時候,」她心道,「沈佩寧性子太倔,有些路便總得她親身走過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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