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靜了片刻,孫穎還沒反應過來,便瞧見那方才八風不動、溫文爾雅的賀校長此時竟然倒抽一口涼氣。她猛然後退兩步,一隻手抖動著指向正好同她打了個照面的媯越州,本來就大的眼睛此刻更像是要從眼眶裡飛出來似的瞪著。
「你!你……」
她一時說不出完整的話來。媯越州笑了聲,正要叫孫穎先出去候著。那廂賀良征已然猛地一拍大腿,眼眶濕熱,張開雙臂快步向她撲來。
「越州!」她緊緊地抱住她,笑中含淚,「你還活著!」
媯越州同樣擁住她,低聲說道:「是我,良征,好久不見啦。」
孫穎呆呆望著二人抱在一起,顯然一時沒能反應過來,連出門時思緒還在方才那一幕上,緊接著便猛然想到:
「老大是達輝蘭留學的,但她的中學仿佛就是在啟明女校啊!她倆年紀也差不多大,這該是同學吧!」
「……還說同學呢,」室內,兩人正並排坐在一處長椅之上,賀良征一邊擦著眼鏡一邊抱怨道,「走了這麼些年,也不說來封信聯絡聯絡!搞得大家多數都以為你海難出事了!年年給你舉行追悼會!見慣了黑白相框裡的,剛剛你不知道嚇我一大跳啊!」
「是我不好,」媯越州利落認了錯,給她桌前添了杯水,解釋道,「那時剛到達輝蘭,我阿姨水土不服,情況一直不算穩妥。不過後來也試著寄去幾封,卻始終杳無回音,去問了郵局才知道——多半是那時國內的情況有變。」
賀良征神情微變,接過她遞來的水,嘆息著說道:「不錯,這倒也不能完全怪你了,你走後那一年,國內先是先皇離世,緊接著又有疫病流行……將你的信弄丟了也說不準——你猜猜這是誰說的話?」
媯越州挑眉,緊接著笑道:「總不會是秦襄儀。」
賀良征重新戴上眼鏡,抿了口水才笑著說道:「自然不是她!你不知道第一次辦你的『追悼會』,她們兩個差點打起來!秦襄儀覺得她是來砸場子的,堅決不許她敬花。她倒是梗著脖子非要來,還把那些花都橫掃在地,說什麼『禍害遺千年』你這樣的絕對死不了。秦襄儀上去就把她新訂的眼鏡框揪下來踩碎了……咳,總之,情況很混亂。」
媯越州垂眸,靜了一會兒後才重新笑著開口道:「她倒是了解我。何衷我——她現在怎麼樣了?」
賀良征喝著杯子裡的水,故作遺憾似的嘆了口氣,說道:「也是我趕巧,不然明日可就是她來找你咯!前兒還跟我說呢,『那個督政署里的新任督政使是個什麼來路』,非要來見識見識你!」
媯越州哈哈一笑,說道:「我是什麼來路,如今你可再明白不過了。」
賀良征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原本我有一大套準備的話,先下見了你,實不必白費功夫咯!」
「是這樣麼?」媯越州故意打量著她,又將杯子擱下,板著臉出聲道,「賀校長,以如今你我二人之間的立場,你確定?」
賀良征放下水杯,此時倒閒適地已將雙手揣進袖中,眯眼望著她說道:「旁人我不清楚,不過媯越州你嘛——大概過十年、一百年、一千年也不會變的——只這點偏偏我最確定。」
第107章 「那咱們和好,行不行?」
夕陽跌落,華燈初上。出門時尚且晨露未晞,歸家時倒算披星戴月了。督政署正門分別前,媯越州再次拒絕了孫穎叫車的提議。
「我家離這裡算不得遠,我走回去。」
「不是啊老大!一個人走夜路,怎麼看都不安全啊,」孫穎的語氣可謂苦口婆心,「我知道你一個能打十個,但現在不是冷兵器的時代了!現在這形勢,萬一那群人狗急跳牆放冷槍……老大,你還是聽我的,坐在車裡更穩當!」
媯越州有些好笑,留下一句「真要動手坐車裡還能躲過?」就擺手走了,只留下孫穎望著她的背影低聲嘟囔。
如今正值陽春三月,夜風拂面,照樣暖意悠悠。媯越州走了一會兒倒有些出汗,索性將制服外套脫了下來掛在肩上。街道上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倒映在眼中,不遠處新建好的廣廈上掛著「華邦」「民主」的牌子,還有小攤里中的洋的各式小吃混雜的香氣時近時遠,偶爾尚有兩輪洋車自夜色中穿行而過,轆轆碾過了那塊映在青石街上模糊不清的月亮。
來到這個小世界已經這麼多年,她還是會感到新奇。
媯越州的記憶尚未恢復完全,腦中系統能提供的信息雖浩如煙海,可終究只是個所知的「概念」——與真實體驗到的天差地別。就如上一個世界,她能知曉下一步它會進階「仙俠」,可聽過點石成金的故事與切實做到又豈能一概論之?為此,除了諸多姊妹之外,她也不能說不存遺憾。又如這一個世界,它同樣將媯越州所知的更多「概念」化為了真實,並且,它還在時刻孕育、催生著新的事物,這又豈能不令人饒有興趣?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辣笔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