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太,我知道你是個仁義的,就沖他從前待你不錯,你也不願意乾落井下石的事,可我瞧著到現在,只怕他非但半點不念你的好、還要把你治死!你得多為自己想想啊!從前說『傢漢傢漢,穿衣吃飯』,咱圖的不就是個能過上好日子嗎?再說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娘們要出來幹活,也能堂堂正正掙口飯吃——不必非靠著男人活!唉,三太太,你別怪我多嘴,實在是我見你這樣就不落忍!」
木繁繪今天上午出門,正是去了李嬸之前說過的那燒餅鋪。李嬸見到她來,很是高興,跟旁邊的烙燒餅的女人說了兩句,忙把她拉了進去。
鋪子裡的生意不錯,人來人往,紅紅火火的。燒餅熱氣騰騰,放在小筐子裡被李嬸送了上來。她還特意給木繁繪挑了張乾淨的桌子,又來來回回多擦了幾回。木繁繪很不好意思,想多給錢她卻堅決不收。她只有老老實實地拿起了燒餅,李嬸又給她拿了碟店裡特製的鹹菜、幾片煎蛋,給她盛了鮮豆漿。
很多食客是買了燒餅帶走的,也還有人是跟木繁繪一樣,直接在這不大的店鋪里吃熱乎的。木繁繪悄悄打量了一番,慢慢感到了一種置身於煙火氣里的安心。她慢吞吞地咬了口燒餅,剛出鍋的,外皮酥脆內里柔軟,果然很香。
認真說來,哪怕現在顧府的生活水準有所下降,可飯菜的精緻美味也超過一頓普通燒餅的滋味。可木繁繪在顧府食不下咽,吃起這燒餅來只覺得香極了,就著鹹菜和煎蛋,那就更可口了,更別提還有豆漿入口,香醇綿滑。木繁繪吃的第一個是無餡的,再往後又吃到肉餡的、素餡的、豆沙的……她出門時不算有胃口,可往這兒一坐,竟然不知不覺將李嬸上的這一小筐五六個燒餅全吃下肚了。木繁繪喝著快見底的豆漿,還有些意猶未盡。
她還不想走。
正想著,忙過了客流量最大時的李嬸打簾出來了,見她竟然能光碟倒是吃了一驚——她本是害怕木繁繪挑口,所以各個口味的都給她來了個,正想問她吃著那個好呢。見到木繁繪肯吃,李嬸也高興,便坐下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話起了家常。說到了興頭上,她才不管三七二十一說了那些話,可等她說完了,又難免後悔。
「……當然了三太太,這些話也是我……」
她要描補的話沒說完,卻聽木繁繪低聲開了口。
「……可我離了他能幹什麼?」她說著,又回憶起了自己的母親,「我這樣的……也只能靠男人吃飯了,不然老了……」
「三太太,你這就不對了!」李嬸不認可地打斷她,問,「你瞧瞧,我不比你老?」
木繁繪愣住了。李嬸就在她吃驚的神色中繼續說:「我比你大個十幾歲吧!我今年都四十六了,還從來沒傢過人、沒靠過男人吃飯呢!只要自己手裡有錢,怕什麼老?雖說我的錢不多,可總比傢個人可靠!三太太你別怪我說句難聽的,你要是只想著靠男人吃飯,恐怕老了也是你伺候他,沒有你享清福的份兒!再說了什麼不能學?你以為我是生下來就會烙餅的?我是來了這兒以後才學的呢!三太太你說方才這餅吃得不香?人站起來走路還是學的呢!什麼不都得學嘛,不學你怎麼會?三太太你又年輕,怎麼竟說些喪氣話?」
木繁繪下意識要反駁,可看著李嬸振振有詞,又猛然不合時宜想到了自己那早逝的媽媽。
她心亂如麻地離開了。
沒想到回了家,等著她的卻是這一難。
顧聞先見她不說話,還敢瞪眼,更是暴跳如雷,竟一把摸起茶壺,兜頭又向木繁繪砸了過去。
「嘩嚓!」
木繁繪下意識舉臂護臉,身體發抖,這時身側卻突然傳來一股拉力,她踉踉蹌蹌地走了幾步,只見到那茶壺落在地面被摔了個粉碎,淌出的茶水還冒著絲絲熱氣。
「襄儀?」
木繁繪放下手,轉頭去看,竟然是——大太太。
——她比之前,變化了不少。
秦襄儀進顧府的時候沒受到阻攔,大概是守門的都湊著看熱鬧來了。她拍了一會兒的門,而後便索性直接推開了。還好循聲趕來,不然這裝著熱茶的茶壺砸在頭上,人指不定要出什麼事。
「你頭上的傷,」秦襄儀先對木繁繪說,「快去處理一下。你的丫鬟呢?」
她還記得那天與木繁繪見面時,那個在她身邊狐假虎威的丫鬟。
木繁繪一手捂著頭,嘴唇囁嚅了幾下沒出聲,這時曉玲終於從門外跑了進來,急急忙忙地將她扶住了。
「襄儀,你回來了?」顧聞先的怒意霎時散了,他也沒注意這些事情,只是執著而熱切地望著秦襄儀。
秦襄儀見木繁繪被攙扶著走了出去,才將目光放到顧聞先的身上。她的眉峰聚攏,也不多廢話,只問:「我寫給你的離昏書,你有什麼意見?」
顧聞先怔了一下,他勉強笑著說:「什麼離昏書,襄儀,你在同我說笑吧?我知道你生我的氣,我把那些女人全都送走,襄儀,只要你願意回來!我也只剩你了,襄儀。」
秦襄儀冷眼瞧著他這副深情款款的嘴臉,只覺得噁心極了。她深吸口氣,繼續說:「既然這樣……你是認真想跟我和好?」
顧聞先聽到這話欣喜若狂,忙說:「當然!當然襄儀!只要你願意,我做什麼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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