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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奎那的眼裡好像根本沒他這個人,只是用一雙優雅修長的手,好整以暇地清點熨平桌面上凌亂的鈔票,那姿態簡直像是女明星正在給自己漂亮的手上指甲油:「可笑。你憑什麼確定我一定會輸呢?」

「骰子不是這麼玩的,還是你把腦子和眼鏡一起忘在家裡了?」

「我喜歡怎麼玩就怎麼玩。我願賭服輸,用不著別人自以為是地橫插一槓。」

阿奎那說著,把熨平整的一疊鈔票甩在桌面上,吆喝著再來個人陪他下註:「怎麼?唾手可得的鈔票,就沒人想要嗎?」

看客們當然也看出了這場戲真正的主角是誰。彼此面面相覷、竊竊私語著,卻顧忌著對方身旁面色不善的海戈,無人往前邁上一步。阿奎那冷笑著把手錶和鈔票都攏在一處,往外一推,譏諷道:「在場就沒有一個硬骨頭嗎?」

海戈冷冷道:「這兒沒人付得起你的賭注。」他忍著怒氣,附身貼著他的耳畔,沉聲說:「你要怎麼才肯下牌桌?」

他的呼吸隨著話語聲噴吐在他耳際。阿奎那轉過頭去,狠狠地盯著這張臉。上次這樣咫尺相望是在什麼時候?距離這麼近,海戈的身形又擋住了頂燈,阿奎那的藍眼睛在背光下幾乎變成深深的陰影,像是熔岩漿一般緩緩卻熾熱地涌動著。他望著海戈,鼻翼輕輕翕動,分辨著海戈身上的氣息。酒吧里全是劣質菸草、酒精和汗臭的氣味,混合成一股渾濁的熱浪。他滿心焦躁,卻什麼也聞不到。

他陰鬱地說:「你和他睡了沒有?」

「什麼?」

「那頭癩皮蛇——這幾天你和他睡了沒有?」

「如果你指的是斯納克——沒有。」

「其他人呢?」

「……你有完沒完?」

「回答我!」阿奎那怨恨地看著他,說:「你的答案會決定我的答案。」

海戈輕輕吸了口氣,「沒有。一個也沒有。」他說,「你可以下來了嗎?」

阿奎那靠在椅背上,唇上挾著的煙幾乎燃盡了,他卻一動不動,神色複雜陰沉地看著他。半晌,他終於一語不發地站了起來。海戈暗自鬆了一口氣,從桌面上抓起那架手錶,一把塞回阿奎那懷裡。他們一聲不吭,一前一後地往酒吧門外走。

賭客們面面相覷,紛紛七嘴八舌地高聲問桌面上剩下的鈔票怎麼辦。阿奎那頭也不回,冷冷應道:

「你們留著吧!」

說罷,兩人走出了酒吧,把賭桌前一擁而上、鬧哄哄爭奪圍搶鈔票的賭客們盡數拋在了身後。

第40章

拐出酒吧後門往前走,是一條髒兮兮的破舊巷子。起翹開裂的煤渣地面上,流淌著一道道髒污的水痕。路邊昏黃的燈光無力地閃爍著,像是醉漢浮腫虛弱的眼神。空氣中隱隱有酒精、葉子、糞尿和嘔吐物的味道。小巷兩面低矮的磚牆,牆皮脫落,像是一塊又一塊的花柳瘡,滿布著香菸GG、五顏六色的淫穢塗鴉、還有許多煙火灼燒以及人或動物隨地排泄的痕跡。牆面上裸露出交錯的水管,像一張髒亂的蛛網,因為年久失修、阻塞不通,發出吭哧吭哧的喘鳴聲,像是一個四十年煙齡的老煙槍在咯痰。

四周縈繞不去的隱隱濁臭讓阿奎那微微皺起了鼻子。如果領路的人不是海戈,阿奎那真會懷疑這是要把自己丟進某個邪惡的焚化爐里。這段時間,他反反覆覆來過這一帶,但他卻不曾深入這個街區的腹心,更不曾見識到這種直觀的髒亂與污穢。他不禁懷疑這是海戈有意為之。

這時,身前的海戈突然站定了腳,提起一腳踹在水管上,把身後的阿奎那嚇了一跳。水管被這粗暴的一腳踹得心悅誠服,猝不及防轟然響起通暢下水的轟鳴聲,好像一架飛機在頭頂駛過。

海戈轉過身。光線黯淡,又背著光,他的臉像是風沙侵蝕過的獅身人面像,居高臨下、面目模糊,拋出冷冰冰的一問:「你來這裡幹什麼?」

和先前酒吧里吵鬧渾濁的空氣相比,此刻顯得分外安靜冷清。阿奎那環視四周。路邊凌亂堆放著一疊裝酒的木箱。他走過去,伸手撣了撣木箱上的灰塵,毫不顧忌弄髒那一身時髦的淺色褲子,泰然自若地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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