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是一個略顯憂鬱的青年。

施勇五官不錯，但表情陰鬱，嘴角也朝下無精打采地耷拉著。

「先說明一下，所謂的'不正常'不是指發瘋，但也許比發瘋更糟糕。」

說著，張笑花飛速瞥了一眼時間，語氣又加快了一些。

「我還是從頭說起吧，這和我們分手的契機有關。」

「施勇在醫學院讀臨床，是個內向，甚至有點自閉的人，沒什麼好朋友，反而和實驗室的動物混很熟。」

「最近一年，他的室友或生病或離開，照顧的實驗兔子還被人偷走吃了，導致他精神壓力很大。」

「有天碰到了一隻流浪小狗，他可能出於同情和減壓，就悄悄拿回來養了。」

說到這裡，視頻傳出「啪」的一聲。

張笑花又貼過來一張照片。

「灰不溜秋的，應該是個土狗串子，長這樣。」

明宸略微湊近了些。

照片裡的小狗是深灰色的，躺在一疊複習書上，長相頗有幾分埋汰和憨傻。

總而言之，丑萌丑萌的。

但看的出來，狗狗長得挺胖，施勇把它照顧的很好。

然而，這正是張笑花最為不滿的一點。

施勇對狗太好了，動輒要餵雞腿，甚至牛肉。

可作為一名普通人，他在生存點只能幹點雜活兒，手裡根本沒那麼多補給券養狗。

因為這條狗，施勇甚至幾次朝張笑花借錢，自己則是省吃儉用。

後者又是氣憤，又是心疼，極力勸說他先照顧自己，沒想到兩人一言不合，竟然鬧到大吵一架，宣告分手的地步。

「可能是我說話直率，傷他自尊了。」

張笑花一頓抱怨後，嘆了口氣，尷尬地解釋道。

「我罵他豬鼻子插蒜，打腫臉充胖子。施勇那臉色難看得，簡直像爆炸了的坩堝一樣！」

「他被我氣跑了，說我就是看不起他。他不是異能者，不是和我一個世界的人……所以不配和我說話。」

「若是能參加'選拔'，他一定會拼盡全力去獲得異能，哪怕是死。」

說到這裡，張笑花垂下了眼眸。

再次抬眼時，雙眼的眼眶都紅了。

撫了撫鏡頭邊的照片，她帶著鼻音道：「其實他不知道，是我改動了出勤表，故意讓他錯過了上一次的選拔。」

「有沒有異能根本無所謂，我只是想……讓他平平安安，好好活著……」

被她複雜的情緒拉扯，明宸一時感到無言。

張笑花的想法沒有錯，她只是嘴上嚴厲，心裡又害怕失去施勇而已。

但異能者和普通人之間，確實有一道鴻溝。

這條鴻溝帶著生命和血的壓力，比末世之前的金錢與家世更加直白，也更加殘酷了。

對於內心敏感的人而言，情侶間被現實越拉越遠，從心裡感到自己配不上對方，絕對是一樁巨大的痛苦。

屏幕上，張笑花忍不住哭了一小會兒。

然後她擦了擦眼角的淚花，語調頓時一變。

「分手後我很長時間躲著他，想著都冷靜一下，可能換個時間談談，會有迴轉的餘地。」

「但就在昨天……」

「我湊准了去宿舍找他，卻遠遠發現，他和一個打扮古怪，遮頭遮臉，還鬼鬼祟祟的人一起離開了。」

「我也不知怎麼了，就偷偷跟在他們後面，想知道他們到底準備幹什麼。」

「然後！我就到了一個廢棄的地下倉庫，看到了十幾個一樣遮頭遮臉，鬼鬼祟祟的人！」

張笑花說到這裡，神色瞬間緊張。

她不得不喝了一大口水，粗喘了幾聲，這才繼續下去。

「他們討論的內容都是什麼儀式，什麼祈禱的。我一聽就明白了，這些人想祭祀某個古神，然後向它許願！」

「還有人信誓旦旦說，消息的來源很可靠，明天'那位大人'就會帶來神明的聖體。只需要準備好祭品，他們就在這個倉庫開始祭祀……」

「人群里，施勇聽得很認真，一副驚喜和狂熱的樣子，明顯是動心了。」

「但是崇拜邪神是重罪，是比'選拔'更加危險的行為！我不能眼睜睜地看他犯這種錯！」

張笑花越說越激動，忍不住哽咽了一聲，雙手抱緊了自己。

「八點鐘了。」

她再次確認了一下時間，雙眼泛著一層水光。

「昨天我心慌意亂，腦子一片空白，連自己怎麼逃回來的都記不清楚……但現在我下定決心了。」

「祭祀時間是晚上九點，我等下就去倉庫，我得把他勸回來！」

「那些組織祭祀的人，都是一群偏激無恥的亡命徒，瘋子！但我也不怕他們，我相信施勇最後還是會聽我的！」

衝著鏡頭一笑，仿佛是給自己鼓勁般，張笑花按下了停止鍵。

「愚蠢。」

明宸搖了搖頭。

張笑花隱瞞消息，私自調查，明顯是個蠢到極點的行為。

若是直接舉報，即便她可能會被報復，這場祭祀停止的概率也會大很多。

牽扯到古神，假如做不到當斷則斷，必然會反受其亂。

她對施勇太有感情了，這一點確實幹擾了她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