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林楚眠只是平靜而期待地回望。

良久過去，果然還是對面先抓狂了。

「啊啊啊啊搞不懂！」

蓋婭揪著頭髮尖叫道：「宇宙種族千千萬，連你自己都不知道，我怎麼可能知道？」

「即便忘卻了自己是什麼，你拋棄人類的外殼找地方照照不就行了嗎？」

「本能呢？你自己的本能呢？來這裡的初衷呢？怎麼會有你這樣的降臨者啊！難道是被地球引力撞傻了麼？」

林楚眠失落地搖了搖頭。

蓋婭的答案讓人大失所望，她的反應，和「秩序之神」幾乎一模一樣。

在燈火輕工園區，他隨手拖走師尹，也詢問了對方類似的問題。

然而，師尹的眼神同樣驚訝，同樣沒有給出任何叫人滿意的答案，只是丟下一句「有緣再見」就離開了。

幾個月前，從醫院醒來，林楚眠的頭腦中便是一片空白。

唯一能夠確認的，是大量怪異而無用的知識，以及自身的特殊性。

簡而言之，他沒有任何記憶，卻清晰地知道自己不屬於人類！

原本這一切也算不上是困擾。

他麻木而空虛，默默接受周圍的安排。

在精神病院裡，林楚眠學會了吃飯，穿衣，認字，接受評估。

最後，被醫護們推上一輛班車，以康復和異能覺醒的理由送往上智城。

臨別時，那些照顧過他的人類紛紛激動落淚，互相擁抱，甚至喜極而泣。

但林楚眠沒有任何感覺。

如同人類不理解螞蟻的觸角揮動代表什麼，他也不能明白人類的喜怒哀樂，哭泣和笑臉。只是覺得暫時沒有目標，所以就這麼等待下去了。

然而，他現在卻一反常態，迫切地想要知道。

——自己到底算是怎樣的存在？

在綜合醫院的日子裡，林楚眠時不時在無人處閒逛，偶然「看」到了一份文件。

那是明宸的基因報告。

內容顯示，明宸的「母親」在陽城事件里死去了，也就是說，她是某個死去的人類的孩子。

對於人類而言，「母親」是很重要的。

這個最起碼的常識，林楚眠可以理解。

也就是從那時起，他忽然感到，自己作為「倖存者」，應該去弄清楚事故的真相。

為了不再讓那個人傷心……

見林楚眠沒有反應，像是完全陷入了低落之中。

蓋婭圍著洞窟轉了一圈，就抬頭向上看去。

「你沒別的要求嗎？」

她最後低頭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一彎，露出了一個邪惡的微笑。

「那我這就走了，親愛的'同類'。」

隨著蓋婭的話語，周圍的洞窟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自發蠕動，扭曲。

洞窟的上方，忽然被撐開了一條全新的通道。

岩石似乎變成了有知覺的活物，一層一層，不斷向上打開。

最終，打破了千米之上的地面！

微弱的光線灑下，照耀著黑暗詭異的地下世界。

蓋婭仰頭看天。

漆黑的雙眼裡，頓時閃過了一抹狡黠與惡毒之色。

「地層里傳來震動，上智城的執劍人們似乎在附近激烈戰鬥。」

「呵呵呵呵……有意思，算你們幾個倒霉。」

她化作一道殘影，迅速朝著天空飛去。

「讓人類見識一下我對等的報復吧！」

……

另一邊。

孫雅言從郭教官面前逃走後，先是莫名其妙被活屍追，後是掉進深溝扭斷腿。

然後又聽聞耳邊鬼哭狼嚎，火焰沖天。

她潛伏在溝底忙著給自己正骨，嚇得都不敢出氣。

可一眨眼功夫，一個重物就砸在了自己身上。

伸手一摸，居然是個燒焦的骷髏！

孫雅言心神俱喪，瞪著那黑洞洞的屍骨眼眶，腦子都幾乎飛出了天靈蓋。

等看到那張熟悉的臉從上方垂下時，有生以來，她第一次被嚇得哭出了聲。

渾身狼狽，還是在明宸面前。

孫雅言自覺丟人，此時此刻，簡直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還不如讓她去死！

「怎麼是你，你不和郭教官他們在一起，到底在發什麼瘋？」

明宸的小臉皺成一團，看著坑底，滿是嫌棄道。

「不回答就當你廢了，我不管你了哦！」

「別……別走！」

眼看著明宸的臉從上方消失，孫雅言花了兩秒鐘才反應過來，沙啞地大叫。

「我腳扭傷了，你不能不管我！」

樹林裡，無數隻猙獰的活屍還在遊蕩，攻擊著活人。

若是碰上了，她一個傷患不能行動，絕對會死！

一瞬間，恐懼戰勝了自尊。

孫雅言只知道，自己必須抓住面前的救命稻草，不管明宸多麼討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