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變得很透明，打在身上的光太刺眼了，我閉著眼睛寸步難行，所以我覺得是不是應該也和我父母一樣躲在黑暗裡呢？」

蒲竟宣心頭一顫。

褚起承話鋒一轉：「但這樣極端的想法也只有那麼一瞬間，輿論的狂歡就像蝗蟲過境，會帶走所有的生命。我的心已經死過一次了，物理的生命體徵既然還維持著，那麼說明一切都回到了正軌，於是我回到了學校繼續上學。」

「我開始表現得像一個正常人一樣，就是不希望那些目光再看向自己，我承認自己懦弱，可我就只是想一個人安靜地生活。」

「這不是懦弱。」蒲竟宣嚴肅道，「褚起承，不要這麼嚴苛地要求自己。」

「我不是嚴苛要求自己，如果我不欺騙自己一切都如常的話，你現在看到的我就不是褚起承了。」他認真道：「蒲竟宣，我今天告訴你這些不是掀開傷疤讓你安慰我，是想要跟你說我不是不願意告訴別人我們的關係，我只是不想讓那麼多的目光同時盯著自己，我會很惶恐，會覺得又要回到那個睜不開眼睛的時刻了。但是我會慢慢地適應，可以嗎？」

「我知道你是一個什麼都喜歡分享的人，所以今天我是主動帶郭子他們回來的，就是想讓你知道不是因為你拿不出手，只是——」

「好了，不說了。」蒲竟宣一把把他抱在了懷裡，他輕輕地拍著褚起承的背，「我知道了，我沒有怪你，也沒有生氣，你願意主動和我說這些，比告訴所有人我是你男朋友還要開心。」

褚起承的臉埋在他的胸口處，「真的？」

「真的啊。」蒲竟宣笑道：「談戀愛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關別的不相干的人什麼事？以後吸引目光這種事讓我來，你只需要接受大家的誇誇就行了。」

褚起承笑他：「只接受誇獎？哪來的這種好事？你就滿嘴跑火車吧。」

「你不信啊？不信就等著吧。」蒲竟宣撫摸著他後腦勺柔軟的頭髮，「兩點了，睡覺吧。」

「就這麼睡？」

「抱著男朋友睡覺很稀奇嗎？」

「你不會不舒服嗎？」

「不會啊，我覺得很舒服。」蒲竟宣又開始逗他：「前兩次一起睡覺的時候，你不是都從我懷裡醒來的？」

褚起承仰起頭：「你知道？」

「我又不是失去感知力了，當然知道啊。」

「你是故意的？」

「冤枉啊，是你鑽的被子。」

「……」好像是這樣。

「剛才你還說錯了一件事情，我覺得需要糾正你一下。」蒲竟宣說。

「什麼事？」

「我可不是一個喜歡什麼都分享的人。」他說著湊到褚起承的耳邊，輕聲緩緩道：「我永遠都不會和別人分享我的男朋友。」

褚起承的眼睛呆住了，整個人變得麻木。

蒲竟宣一隻手按著他的後腦勺，然後低頭，嘴唇在褚起承的眼睛上落下了一個溫柔的吻。

「晚安，我的男朋友。」

翌日一早，一通電話聲擾了兩人的清夢。

「誰啊……」褚起承煩躁地拉過被子蒙住頭。

蒲竟宣眼睛都睜不開，抱著褚起承無視電話聲繼續睡。

但是這電話聲一直響個不停，似乎有不接不罷休的意思。

褚起承受不了了，他推了推蒲竟宣：「肯定是你的，沒人會給我打電話，快接。」

「……」蒲竟宣伸出一隻手，閉著眼睛在床頭柜上摸了摸。

這個點打電話過來有事的除了他媽也就是他媽了。

真服了。

他甚至沒睜開眼睛，隨後劃拉了一下就接了，「喂，我在睡覺呢，能不能等會兒再說？」

語氣不爽，帶著些沒睡醒的沙啞。

那頭是長久的沉默。

就在蒲竟宣要把電話掛了的時候，張思若用疑惑中摻雜著複雜的語氣緩緩說道：「抱歉啊，我不知道，請問這是褚起承的電話吧？」

幾句話一出，兩個人都醒了。

褚起承趕緊把電話搶了過來，然後果斷掛掉。

「……」蒲竟宣趕緊撇清關係：「是你讓我接的啊！」

褚起承把手機放在一邊，然後閉上了眼睛，他得緩一緩。

「你就這麼掛了？」蒲竟宣問。

「不然告訴她我兩睡一起了？」褚起承換了個姿勢，背對著他，「等會兒我再打回去吧。」

蒲竟宣湊過去，抱著他的腰：「那我們再睡會兒。」

「滾！」褚起承扒拉開他的手，「自己回房間睡。」

「喂，小同學，不帶這麼欺負人的？」蒲竟宣抱得更緊了，頭埋在他的後脖頸，若有似無地親了親。

褚起承突然一個應激反應，抬腳踹了他一下，「起床！」

「嘶~」蒲竟宣吃痛地挨了聲，「一大早地就要謀殺親夫啊？」

褚起承把被子裹緊包著身體，「讓你起床就起，哪兒那麼多廢話？」

「可是——」蒲竟宣說著忽然發現了什麼，褚起承面紅耳赤不像是在生氣，更像是在害羞？

還有剛才突然背過身去，現在還把被子裹得這麼緊……

他不禁笑了笑。

「你笑什麼？」褚起承嗔怒道。

「之前有人還說我耍流氓，現在自己還不是一樣？」蒲竟宣眼睛笑彎了：「都說了這是早上起床的正常反應，不用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