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序若無其事地拍拍她,等她哭了一會兒,才出聲安慰:「好啦,我這不沒事。」
江嬈不說話,動作很輕地翻開朱序病號服的衣領——她頸部傷口不大但很深,離大動脈只有幾厘米,如果當時被刺中,後果不堪設想;手臂及肩膀有傷,額頭也有一處兩厘米的開放傷,剩下就是中度腦震盪。
江嬈一向暴跳如雷的性子,這會兒卻顯得比朱序還要脆弱:「你到底有多難,才會對自己這樣狠。」
朱序笑了笑:「視頻證據、出警記錄、傷害鑑定都有了,法院應該很快就判離。」
「可你沒想想,這樣做萬一……」她說不下去。
「不會的。」朱序握住她的手,輕捏了兩下;「你記得步行街那家咖啡店吧,我們經常去。從窗戶望出去,街角就是警察局,報警以後,警察很快就能趕到。」
「你這是拿生命做賭注。」
「都過去了。」朱序說:「我還是有七八成把握的。沒約他在家裡見面,是因為太隱蔽的空間容易失控,他發起瘋來弄死我都有可能。只不過……現在成了『名人』,也影響了咖啡店的其他人。」
朱序無奈笑了笑。
江嬈說:「對陌生人來說,接下來吃什麼、哪個商場打折才更重要,這種事當個熱鬧看,不會花心思記住的。」
朱序點頭。
江嬈摸摸她的臉,環顧四周,這間單人病房乾淨整潔,設施嶄新,整面的玻璃窗外光線充足,窗簾、牆壁以輕盈的水藍色調為主,不顯壓抑。
護工是位五十來歲的阿姨,手腳麻利,又洗了些水果端給江嬈,客氣幾句,拿起水壺藉機走出病房,留足空間給她們。
朱序半靠著,瞥到桌上的兩袋東西,有意調節氣氛:「人家探望病人都帶水果鮮花,你這都什麼?」
江嬈擱下水果,把袋子打開給她看:「買花有什麼用。給你拿雙拖鞋,軟底的,比醫院的穿著舒服;洗面奶和水乳肯定沒準備吧,上次我們一起買的,還沒開封;還有內褲,洗過了沒來得及穿,我們尺碼差不多,怎麼也比穿一次性那種要舒服……」
裡面還有潔面巾、衛生棉、指甲鉗……
江嬈絮絮叨叨說著。
朱序別過臉去,不善在別人面前掉淚。
一向用堅硬的殼子包裹自己,因為從小缺乏關懷,所以受不住別人對她的一點點好,唯一的反饋就是心生愧疚。
「怪我瞞著你吧?」她忽然問。
江嬈被打斷,反應了一下,搖頭說:「不怪。」
「對不起,江嬈。」
「別這麼說。」江嬈把東西一一放回袋子裡,輕聲細語:「你現在不也告訴我了?早說晚說沒有任何區別,我們的關係不是以交換隱私維繫的,你不需要有那麼多顧慮。」
朱序張了張口。
江嬈及時按住她的唇:「別說『謝』,我可走了啊!」見朱序眉眼舒展,她才撤回手,嘆道:「只是有點心疼你獨自面對這些。」
沒等朱序繼續感動,她話鋒一轉:「梁海陽這個人面獸心的狗東西,畜生不如,他作為一個人,完全躲過人的所有特徵……」
江嬈嘴皮子機關槍似的,越罵越來勁,持續了五分鐘還多。
朱序傷勢慢慢在轉好,兩天以後,查房時,跟著主治醫師過來的還有一位陌生醫生,他瘦高的個子,戴著一副細框眼鏡,兩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站在人群最後方。
等主治醫師問尋過,出門之前與其交談了兩句,他才走上前來,沖朱序點了下頭:「你各方面恢復得都不錯,沒什麼問題下周就能出院。」
朱序點頭。
他笑了笑,「好好休養,後面應該不會留下後遺症。」
朱序:「好。」
他稍微站定片刻,最後囑咐一句:「有什麼事情可以叫護士去找我,我姓賀,在心血管內科。」
朱序不由挺了挺背,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人面部輪廓感很強,濃眉,丹鳳眼,鼻樑高挺,仔細看與賀硯舟的確有幾分相似,尤其眼睛。氣質卻清雋溫和,不如賀硯舟那般氣場強大、不可捉摸。
朱序:「您是……」
對方笑著點頭:「硯舟走前特意交代過,說有位朋友在這邊,讓我多加照應。」
朱序原以為是場面話,沒想到賀硯舟真拜託了他堂哥:「其實沒什麼事的,不該給您添麻煩。」
「沒關係,休息吧。」
接下來的幾天,查房時賀醫生都會一同過來,簡單問候兩句,又徵詢主治醫師開了一些檢查。
江嬈也每天必來報導,陪她去樓下透氣聊天,偷著抽菸,再偷著買些醫院門口的烤紅薯烤麵筋。
這天她發給朱序一組訂房信息,是北島市的一家度假酒店,剛開業不久,活動力度相當喜人。
江嬈說:「看宣傳不錯,酒店面積很大,裡面有童話主題房和情侶主題房,跨年那晚還有焰火表演。本來定的跨年夜我們三口過去玩幾天,可劉闖接一大單,泡湯了。」
「……你想讓給我?」
「你跟梁海陽的事,到時候也該處理乾淨了,就當出去散散心,」江嬈笑道:「如果不介意是童話主題房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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