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硯舟只偏頭躲了下,除此沒有太大動作:「幼稚。」他眼神警告。
「你才幼稚。」朱序並沒因他故作嚴肅的樣子敗下陣來,反而心情不錯:「我是小狗麼?」
賀硯舟淡笑著不答,抬手在她頭頂亂揉了一氣,還真把她當成寵物了。他垂眸看著她的眼睛,有一瞬的沉默,暗暗嘲笑自己,一把年紀了,竟玩起小屁孩「越喜歡越捉弄」那一套。
朱序轉身朝前走,不知不覺,手裡的耬鬥草已經一大把,再去採摘恐怕會浪費這份饋贈。
與賀硯舟走到山坡頂,找了處平坦的地方坐下來。
太陽已升至半空,還好頭頂有棵小樹可以遮陽。
這處視野極為開闊,幾乎將整個小島盡收眼底。目光向下,是學校的紅屋頂,遠則是無邊無際的大海。
一搜小船在灑了金光的海面上無聲飄搖。
安靜時,耳邊充斥風吹草叢的簌簌聲。
朱序無法形容這一刻的心情。
如果真有輪迴,盼望自己下輩子的經歷能如白紙般乾淨,可以在這小島上簡簡單單過完一生。
沉默良久,她轉頭去看旁邊那人。
賀硯舟分開長腿坐著,手臂搭在膝蓋上:「你覺得窗口外的風景會令你心情變好,這個位置才無可替代。」
朱序一頓,他是為了與她分享絕佳景色,才爬上這片山坡的?
她問:「你以前經常來?」
賀硯舟說:「想一個人待著的時候會上來。」
「你那時幾歲?」
「十三四歲?記不清了。」
朱序想像不出那時的他會是什麼樣,對他最初印象便是高一時白襯衫牛仔褲、有著一雙幽深眼睛的男孩。
他當時剔了短短的寸頭,個子很高,有些單薄,話不多,但男生女生緣都挺好。
一時沒再問什麼,朱序感覺接近腳踝的小腿處傳來絲絲痛感,掀開裙擺,那處皮膚竟出現數道血痕。
賀硯舟側目也注意到了,眉心微蹙:「怎麼弄的?」
朱序發懵:「我不清楚。」
「這麼多條劃痕,你沒痛感嗎?」他問:「有紙巾沒?」
「有。」朱序把斜跨在肩膀上的手機繩轉到身前,殼子後面有個小口袋,也僅僅只夠放兩張紙巾的。她抽出其中一張遞過去,賀硯舟抬起她小腿,將自己的腿伸直放平,給她墊著,展開紙巾擦去四周塵土,又輕輕拭了下溢出的血珠。
朱序這會兒才感覺到加深的痛意,緊抿住嘴唇。
賀硯舟抬頭瞧了她一眼:「很疼?」
「還好。」
他目光再次落到那些擦痕上,確認不再流血,且沒嚴重到需要立即處理,才轉移她注意力去逗她。
他故意嚴肅瞧著她的臉,抬手用指腹蹭了下:「我看看,怎麼像是流淚了。」
朱序嗤之以鼻:「我才不會輕易哭呢。」
賀硯舟一挑眉,意味深長地笑笑:「是麼?」
朱序聽出他語氣揶揄,忽然間想起,有次被他害得掩住臉泫然欲泣。
朱序感覺渾身不自在,連與他對峙的勇氣都沒有,只低頭裝作查看傷口,用說給自己聽的聲音小聲嘀咕:「瞧瞧,又不正經起來了。」
賀硯舟並不無辜,所以沒做反駁,只無聲一笑。
天空湛藍,雲像棉絮般,仿佛伸手就可觸及。
賀硯舟放下她的裙擺;「學校旁邊有藥店,回去時買瓶藥水和棉簽。」他將用過的紙巾團
作一團,攥進掌心:「高中時,也見你哭過一次。」
朱序完全沒印象:「我怎麼不記得。」
「沒長心唄。」
她默默白他一眼。
賀硯舟:「當年學校食堂的廚師做菜愛放花椒,學生們吃不慣。」
經他提醒,朱序好像有些印象:「無論什麼菜,都能挑出一小堆兒,大家說廚師家裡是賣調料的……很多同學都由家長來送飯。」
賀硯舟點頭。
朱序如同失憶者,不經意間,記憶的碎片慢慢拼湊起來。
她那時是別無選擇的,母親走後,朱震不願在她身上浪費時間,繼母沈君倒會說一籮筐的好聽話,但家裡米袋子放哪裡她都不清楚。
有天早上,朱震一反既往地告訴她不要去食堂打飯了,中午給她燉肉送過去。屠宰場新送來一批豬肉,朱震愛貪小便宜,買了打折的,肉質不算新鮮。
想是囤積嚴重,一時滯銷,家裡燉些來吃,幫助分擔。
朱序不以為意,便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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