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嘉又用熟人間的微妙眼神看向邢屹,邢屹沒搭理她,轉頭問孟紓語:「吃飽了?」
她頓了兩秒沒說話,他就知道她已經吃不下了。
他牽起她的手起身:「走。」
她定在原地,小聲勸:「不太好吧......」
邢鍾宏笑笑:「沒關係,有事兒就先回去吧,下次再來。」
「......好的,外公再見。」
桌上少了兩人,常嘉兀自落座,戴起手套接過邢鍾宏手裡的蟹腿:「我幫您剝,我最會剝蟹了。」
邢屹聞聲回頭,冷森森盯著外公:「還吃蟹?您下回痛風別打電話跟我哭。」
邢鍾宏心虛:「哎呀,吃一點又不礙事,你快回去吧,別在這兒盯我。」
邢屹不屑地收回視線,牽著孟紓語的手走遠。
她不想被誤會,下意識掙脫開,他就加重力道鎖住她,兩人的掌心糾纏出熱意,她心跳跟著加快。
常嘉看著兩人走遠,不露聲色問:「那個女孩子是誰?」
邢鍾宏簡單解釋完,常嘉露出稀奇的眼神:「真的假的,邢屹被奪舍了?居然肯讓別人住進他家裡,之前我去給萊姨送禮物,坐一下沙發他都看我不爽。」
邢鍾宏笑笑說,或許這就是一物降一物吧。
...
孟紓語一路被他拽著走,出了院子又被他塞進車裡。
太陽穴一陣一陣地疼,她覺得他又快犯病了。
每次她一抗拒他的接觸,或者露出一點點討厭他的表情,他就像乾柴遇火,整個人燥得厲害,有時又冷森森的,沉默比說話還可怕,嚇得她心慌。
等邢屹帶著一股冰冷氣場上車,她靜了半晌,小聲說:「來之前都說好了,你不要做什麼出格的行為。」
剛說完,車子忽然加速,窗外路燈掠出殘影。
她立刻攥緊安全帶,邢屹頭也不轉地問:「幫你剝蟹也算出格?」
她抿抿唇:「我沒說那個,我是說你牽我的手,還故意不放。」
邢屹攥了攥方向盤,撇過頭沉默,很快又目視前方,嘲弄地笑了下:「就這麼討厭我。」
孟紓語一時啞然,別過臉看向窗外,本想讓氣氛穩定下來,邢屹卻越開越快。
跑車如風似火駛上高架橋,引擎聲震耳欲聾,強烈的推背感讓她呼吸發緊,越來越怕:「你開慢一點啊......」
邢屹無動於衷,沉聲問她:「你到底討不討厭我。」
「你先減速!」
「你先回答。」
轉眼已經衝下高架,一輛貨車被他甩在後方,她捏了把汗,忍無可忍地深吸一口氣:「為什麼要這樣?你就不能正常一點嗎,還是說我跟你確實有仇,所以你要千方百計欺負我?你從小就這麼壞這麼陰暗嗎,在長輩面前裝得懂事孝順,私下卻是不折不扣的禽獸,難道你媽媽沒教過你——」
她喉嚨一緊,快速咽了後半句。
邢屹和母親關係不好,她不能在這種時候火上澆油。
下意識祈禱
剛才的字眼被引擎聲蓋過,轉頭卻看見他青筋爆起的手臂。
孟紓語渾身僵硬,手腕開始發抖。
如果他發起怒來對她做些什麼,她根本無法反抗,萬一到時候,兩人激烈爭執,她敗下陣來,橫屍荒野......
突然一陣急剎,她心臟跳到嗓子眼,邢屹傾身靠近,她躲閃著喊他別過來,他卻看也沒看她,徑直打開車斗,砰的一聲,她眼含一點生理淚水,模模糊糊看見他取走煙盒和金屬打火機,轉頭下了車,甩手關上車門。
倏然一靜,她全身都麻了。
連接市郊的道路寬敞而冷清,偶爾有車輛駛過,車燈時遠時近。
邢屹倚靠在車前抽菸,身上的戾氣緩緩淡去,沉得無比安靜,不知在想什麼,他微仰起頭,吸了口煙,煙霧許久才吐出,喉結上下涌動,霧氣彌散在路燈下,一雙鋒利眉眼染上一層迷濛。
他今天穿了一件休閒白襯衫,衣袖挽折至臂彎,在月色下懶懶站著,無疑是矜貴冷淡的少爺模樣。香菸燃了一半,一隻螢火蟲忽然飛到他肩上,他輕輕把它彈落,讓它飛走。
終於,他指間的火星陡然熄滅,抽完一支煙,他又靠在車前吹了會兒風,等煙味散盡才回到車裡,一路勻速駕駛,一言不發。
孟紓語懸著的心緩緩落地,卻又難說究竟是什麼心情。
經過這一晚,兩人毫無交流。
像冷戰。
這對孟紓語來說或許是件好事,因為她再也不用刻意躲著他了,無論在家裡還是學校,丟失的自由又回到她手裡。
連續幾個傍晚,她跟著散打社的同學跑步訓練,遠遠看見他在打球,一如既往的朝氣蓬勃,笑起來直擊人心,看上去一點心事都沒有。<="<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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