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月也知道自己很討人喜歡,掰著手指細數最近從哪些叔叔阿姨們那裡收到過禮物。
她還不懂大人間的交際往來,把所有的善意都當作是一種魅力的肯定。
愛這個字眼對她來說實在太輕而易舉,尤其父母在弟弟出生後更加把她擺在第一位,以至於她偶爾流露出是世界中心的理所當然。
好像誰不願意對她付出,誰就太不識好歹。
相似的家庭,養出相似的性格。
陳韻小時候也這樣,腦門上只差刻唯我獨尊四個字,猖狂起來在家裡搞登基,出場得帶《一代女皇》的bgm,還有父母
作為太監宮女隨侍左右。
與之相比,陳星月過家家的時候還願意讓弟弟做二皇子實在是太客氣了,姐弟倆還偶爾輪流給對方當馬騎。
陳韻小時候可不幹這種苦差事,她要做就是人群中的焦點。
年齡漸長,那些發光發亮的瞬間像枯萎的花,想起來空餘嘆息。
陳星月不知道媽媽的憂愁,但敏銳察覺到些微變化。
小孩子其實是最懂察言觀色的物種,她突然愛上面前的作業,每個字都規規矩矩地框在田字格里。
陳韻雖然看上去像是發呆,餘光還是留意著女兒,那點傷春悲秋瞬間消融,只剩下暗自竊喜。
她把握女兒的狀態,趁機又讓她多背一首古詩。
陳星月迷迷糊糊跟著媽媽一起讀,總覺得今天吃了虧,不過半推半就也服從指令了。
為人父母的,趕上這種好日子真是跟中彩票差不多。
陳韻不用跟女兒鬥智鬥勇,簡直喜不自勝,「收工」後法外開恩:「要不要看一集電視?」
即便今天不是可以看電視的日子,但小朋友把握良機,才不會問「為什麼可以」,高喊著「耶耶耶耶耶耶「沖向客廳。
跑得太快,把弟弟的積木一腳踢翻。
陳昕陽辛辛苦苦搭建的高樓坍塌,還沒從打擊之中緩過精神來哭一哭,就被亮起的電視屏幕打斷。
他瞬間忘記悲傷,爬到沙發上坐好,兩隻手乖巧地放在膝蓋。
陳星月大部分時間還是懂禮貌的,把遙控器的掌控權讓給弟弟作為歉意。
陳昕陽欣然接受。
他最近愛上被姐姐評價為幼稚的奧特曼,被一隻丑到全網沒有人賣周邊的怪獸深深迷住,看著看著嘴巴慢慢張大,眼裡都散發著崇拜。
陳韻很難用「總得有人掃大街」的理論來說服自己,跟丈夫嚼舌根:「這算不算從小就審美異常?」
宋逢林實在無愧於「慈父「的名頭,面不改色:「不好看嗎?我覺得還行啊。」
陳韻現在不懷疑孩子的眼睛有問題了,斜著眼看孩子爸,上下打量一會,說:「像你也行吧,好歹老婆知道挑個漂亮的。」
宋逢林其實不太願意從旁人口中聽到孩子像自己的評價。
他不太喜歡來源於父母的很多特質,多年來也極力規避其中相似的部分,用全部的精氣神來逃離家庭附加的陰影,至今尚且從性格的細枝末節里品出未能掙脫的部分。
說孩子們像爸爸,很多時候對他而言是詛咒。
偏偏世俗實在很願意做出此恭維,一雙兒女出生之時諸君紛紛送上「必肖其父」的祝福。
每聽見一次,宋逢林都仿佛脖頸被人掐住,顧不得所謂的社交禮貌,一次又一次跟人家糾正:「肯定得像媽媽,那才好。」
為此,人人盛讚他很懂得照顧老婆產後的情緒。
宋逢林自覺是體貼的,做這一茬卻不全然,只發自肺腑認為如果孩子們都能像媽媽一樣長大,將來就不會在重溯人生時得到許多悲哀和怨滿。
不過凡事有例外,他附和著老婆的話:「他要是能找到你這麼好的媳婦就好了。」
陳韻謙虛地擺擺手:「一般一般,客氣客氣。」
宋逢林嘴巴禿嚕:「不客氣,不客氣。」
乍一聽是對的,細品又有點好笑。
陳韻沒憋住嘴角上揚,八卦地打聽:「何泰禿了嗎?」
宋逢林下意識摸摸自己的濃密的頭髮:「還沒有。」
陳韻流露出可惜的神情:「他當時要是去英國就好了。」
這個「就好了」,對何泰而言興許沒那麼妙。
宋逢林再度生出被夾在婆媳矛盾中的錯覺,用尷尬的咳嗽來迴避。
正好手機響,陳韻低頭看了眼,問:「我跟何泰掉水裡你先救誰?」
宋逢林:「當然是你。」
答得快,陳韻還不滿意:「按流程,你應該左右為難一下。」
宋逢林哭笑不得:「這個流程也不該走在你跟何泰中間吧。」
話不是這麼說的,陳韻:「你有時候還躲在陽台跟他通宵打電話,咱倆談戀愛的時候都沒有。」
宋逢林很喜歡她這種挑刺的勁,是不需要刻意要求就能得到的被在乎的感覺。
他道:「就兩次,美國有時差,別的時間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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