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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星訣出門忘了穿外套,邊走邊打寒顫:「這可太冷了。」

池列嶼:「十一月了,你以為呢。」

「對哦,都十一月了。」賀星訣抬頭望了眼漆黑天空,驀地想到什麼,嘆氣,「還有一個月露露王就要脫單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池列嶼冷笑了聲:「她脫單關你什麼事。」

他語氣顯然不想深聊這個話題,可惜賀星訣沒聽出來,還在那兒惆悵:「怎麼不關我事?她找對象之後肯定不能像現在這樣成天和咱倆玩兒了。唉,我之前還覺著她就是口嗨呢,沒想到都帶舒夏去見她男神了,那多半是來真的了。她男神我在學校也碰到過,長得是真不賴,很有氣質,當然比你還差點,嘖,這麼一想感覺露露王可能還會和我玩兒,但肯定不和你玩兒了,不然她對象壓力多大啊,你這麼帥……」

聽賀星訣在那兒喋喋不休地說許朝露脫單之後的事兒,池列嶼簡直想把啤酒箱子掄他臉上,煩不勝煩:「扯完了沒?準備去給哪家送貨?」

賀星訣才發現自己已經走過單元門,趕緊撤回來,跟著池列嶼進電梯間,通過光滑的電梯門打量旁邊這哥,除了冷淡就沒看出什麼特別情緒:「你咋這麼平靜?露露王以後不帶你玩也沒關係是吧?」

池列嶼真不想理他,麻木不仁道:「這世上沒有誰離開誰就活不下去。」

「叮」的一聲,電梯門敞開,兩個少年一前一後走進去。

賀星訣在後邊,掂了掂手裡東西,背抵著牆,明明沒喝酒卻莫名有些上頭:「我離開你倆就挺活不下去的。」

轎廂里突然沉寂了幾秒。

池列嶼也是被這人整昏頭了,忘了這套房子不是一梯一戶,一直沒按樓層按鈕,電梯紋絲不動,兩人也淨傻站著。

他艱難地用胳膊肘按了下10層,扯著唇角罵賀星訣:「神經。」

「我說真的啊。」密閉空間裡,人的情緒容易放大,賀星訣心裡一直藏著句話不好意思對他兄弟說,這會兒興之所至,忽然就從嘴邊冒出來了,「高二高三那兩年,害,就挺謝謝你的。」

兩個人高馬大的男生杵電梯裡,其中一個突然對另一個掏心窩子,池列嶼顯然不太適應這種場面,渾身都有點不得勁。

「別想太多。」他知道賀星訣說的是什麼事兒,「我也不是為了你。」

「嗤。」賀星訣笑,「你就裝吧。」

老天有時候挺愛開玩笑,賀星訣中考沒考上附中,去了八中,而他的三個小夥伴不僅都考上了附中,還不可思議地全聚在一個班上。

他們有個四人群,初中三年聊得很勤,高一剛開學那會兒也常聊,可是過了幾個月,賀星訣漸漸發現這個群里只有他一個人在找話題,許朝露、池列嶼和舒夏是同班同學,還都住宿,整天抬頭不見低頭見,想說的話見面都說完了,根本不需要上網聊天。

久而久之,賀星訣也不想在群里說話了,這個群從此沉寂下來,沒有誰覺得奇怪,畢竟高中大家都很忙。

大約從高一下學期開始,池列嶼發現賀星訣開始經常給他打電話,聊學習也聊別的,都聊完了就沒話找話。

很難形容賀星訣當時的心情,大概是分離焦慮,害怕被丟下,又有點自尊心作祟,不想讓人

知道他這麼傷心,所以他只給池列嶼打電話,因為池列嶼是男生,性格也比較淡,應該不會太在意他的行為。

他覺得自己就像顆被人丟在路邊的橘子,骨碌碌滾到路上想被人看見,又怕經過的人太多,一腳把沾染了塵土的他踩得稀巴爛。

這種焦慮心情持續了一陣子,直到高二某天放學,他在校門口看到池列嶼。

這人手裡抱著顆籃球,依舊是那副冷冷淡淡拽上天的模樣,穿過八中門口擁擠不堪的馬路走到賀星訣跟前,下巴朝前一點:「打球嗎?」

那一瞬間,講實話,賀星訣都有點想哭。

感覺分離焦慮症一下子就被治好了。

從此以後,池列嶼幾乎每個月都會來八中找賀星訣打一兩場球,因為顏值太頂又沒人知道他是哪個班的,一度被稱為「傳聞中的八中校草」,惹了不少桃花。

就連搞競賽最忙的那段時間他也沒落下,總能抽出時間來八中一趟,有時候沒空打球他們就在校門口搓一頓燒烤,一直持續到高考塵埃落定,賀星訣上岸K大,和他還有許朝露順利會師。

經過那兩年,賀星訣好像重新認識了他兄弟,表面上看著像個牛逼哄哄、走路目不斜視的拽王,實際上比誰都細膩,從路邊把他這顆焦慮的橘子撿起來,擦擦乾淨揣兜里,一起往更遠的地方走,誰也別丟下誰。

電梯到了,賀星訣從回憶里抽身,感覺眼睛都被橘子皮熏酸了:「媽的,我是真矯情啊。」

池列嶼輕哂:「你知道就好。」

回到客廳,電影也才剛開始不久。

琳琅滿目的酒水飲料擺上桌,許朝露拿了瓶桃子味氣泡水,餘光跟著池列嶼的手,看見他拿了瓶啤酒,食指屈起,「啵」的一聲單手勾開了拉環,人懶洋洋走過來,在她右手邊坐下,撲面而來的氣息凜冽,仿若帶上了室外的寒風。

「你晚上出去也不披一件?」許朝露說,「都十一月了,當心被凍死。」

「暫時還凍不死。」池列嶼抿了口酒,嗓音也發涼,「十二月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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