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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朝露又把他剛才沒回答的問題問一遍:「你今天回來嗎?」

「不知道。」

電話里傳來嘶拉聲,池列嶼拉開帳篷走了出去:「雨停了。」

許朝露:「你在山上,雨停了的話,這個點能看日出吧?」

「不一定。」池列嶼站在山頂的平台上,遙遙望見遠方有一抹霽色,拂曉的魚肚白在其中試圖掙開雲層,「許朝露,你說一個人如果不是金子,太陽曬了會發光嗎?」

許朝露想了想:「那他可能是銀,是錫,是不鏽鋼,太陽一曬照樣閃閃發光,不比金子暗淡。」

池列嶼被她逗笑了。

許朝露:「說不定他還是鑽石呢,閃爆他們!」

她話音落下,拂曉的光線衝破雲層,雖然還不算明亮,但氣勢雄渾,灰暗的夜色正在節節敗退。

「日出了。」

「好看嗎?快拍照發我。」

「好。」

許朝露看到池列嶼傳來的照片,天色仿佛洗淨鉛華,地平線上躍出的光芒沉靜而又充滿力量。

「好壯觀呀。」她讚嘆道,「你現在有什麼想法嗎?」

「要有什麼想法?」

「之前讓你背了那麼多作文素材,你現在腦子裡都沒有浮現一句?」

「這又考上我了?」池列嶼扯唇,「我還真想到一句詩。」

「哪一句?」

「此身天地一虛舟,何處江山不自由。」

他望著遼闊的天與地,山風帶著濕潤的水汽吹過面頰,如此壯麗的日出時刻的風景,比起獨自品嘗自由,更撥動他心弦的似乎是有人分享這一刻,他忽然很淡地笑了下,握緊了手中的手機,接著說,「我會考上附中的,你等我。」

許朝露貼著手機的那邊臉微微發燙,忘記應聲,而是傻傻地點了兩下頭。

後來她把池列嶼發給她的照片轉交給他父母,池一恆很快通過照片猜到池列嶼待在哪座山上,當天下午就在崧山腳下找到他。

溫嘉鈺見到池列嶼那一刻哭成了淚人,發誓說絕對不會再逼著他學習了。

池列嶼那時候已經長到一米八多,被父母像小朋友一樣緊緊抱在懷裡。他從來沒見過溫嘉鈺脆弱成那個樣子,其實他並不想用離家出走挾持父母,他只是想從高壓生活中走出來喘一口氣,好多從前根本說不出口的話,那天也終於找到機會一吐為快。

連日陰雨後看到日出那一刻,池列嶼心裡也做好了決定。他告訴溫嘉鈺他要專心走競賽,即使風險很大,即使他們初中還從來沒有過信息競賽保送高中的學生,但他會做第一個。

……

「其實日出也沒什麼特別的,每天都有日出,每天都很壯麗。」十九歲的池列嶼這麼說,一臉千帆過盡功成名就的拽王樣,「特別的是一起看日出的人。」

賀星訣:「又暗戳戳秀恩愛了,你倆怎麼有這麼多秘密瞞著我?」

許朝露:「我又沒親眼看到日出,我只是和他打電話而已。」

「你想親眼看到嗎?」池列嶼看著她,也看賀星訣,還有樂隊裡的其他朋友,「想的話,現在也不是沒機會。」

歌的主題就這麼定下,一場說走就走的旅程也就此拉開。

為了寫一首歌,大家一起親身去體驗,沒有比這更酷的事情了。

體驗回來後,還是由許朝露主筆,一首短小精悍的歌曲誕生——

《日出時刻》。

舞檯燈光倏然亮起,藍紫色的射燈左右搖晃,陳以鑠兩手抓著鼓棒從左到右高速通打一遍,打完將兩隻鼓棒都拋向空中,兩隻手接住後一起轉了串花,這是鼓手最高水平的耍帥技巧,看呆了前排的好幾個觀眾。

緊跟著,貝斯低沉的「邦邦」聲加入進去,賀星訣今天又把校歌賽初賽時戴過的那個墨鏡給戴上了,貝斯聲音不明顯沒關係,他人明顯就夠了,一身橘色T恤白色長褲,頭髮也噴了一次性的橘色染髮噴霧,別提多吸睛,戴墨鏡是怕被自己閃瞎。

吉他和鍵盤的聲音同時匯入音流,沉穩有力的主旋律,夾雜著一個個稍顯迷幻的顫音,瞬間就將所有觀眾拖入歌曲場景中。

許朝露握緊立麥,低低地唱響主歌:

「再見吧,一成不變的生活。

深夜裡背上行囊,

在彼此眼裡點燃星火。」

那天夜裡六點半集合,兩輛車開去崧山,十點多才到山腳下。

山路蜿蜒,隔很遠才有一個路燈,走在前面開路的池列嶼手裡抓著大功率手電筒,許朝露覺得他燈光調太亮了,有點晃眼睛,就問他是不是走在前面會怕,要不要換個人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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