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鴻蔓眼瞼垂著,遮住眼底的厭惡,慢悠悠的玩了會兒珠子,才不緊不慢的開口,蹙著眉,表情擔憂的問道:「殿下,他好些了嗎?」
「好是好些了,可這幾日總不見殿下展顏。」汪明忠趕緊道,順道給了個明示:「郡主不如進宮陪一陪殿下,殿下見了您定然高興。」
司鴻蔓先是一喜,然後眼神又落寞下來,悻悻的樣子,蹙著眉不怎麼開心,道:「可是我大病初癒,萬一衝撞了殿下,怎麼辦?」
說完可惜又堅持道:「我還是不要見殿下的好。」
汪明忠聽完倒是表情一松,原來郡主是擔心這個,他就說郡主怎麼會不在意太子殿下,就是太在意了,才想著要克制進宮的心思。
他又臉上又恢復了喜氣,捻著好話恭維道:「郡主怎麼能這麼想,您可是個有福之人,自幼便有旁人都羨慕不來的福氣。」
說完,覷著郡主的表情,又道:「奴才來之前,殿下還念叨,說是有一陣子沒見您,總覺得少了什麼,不甚習慣。」
司鴻蔓兩道細眉輕輕攏著,糾結了好半天,在汪明忠的勸說下,才勉強點了點頭,同意去東宮。
陸冀修讓汪明忠過來,肯定是要她去走一趟的,既然打著送東珠的名號,看來對方沒想要對她怎麼樣。
只是,她有點想不明白,陸冀修這時候應該已經和謝惟淵搭上關係了,還要見她做什麼?就算是發現她陽奉陰違,沒去虐待謝惟淵,現在也不重要了。
轎子到東宮的時候,她也沒想明白。
東宮奢華,雕樑畫棟,奇珍異獸,哪怕陸冀修在外人眼中並不是鋪張的人,但該有的規格一樣不少,她在正殿等了會兒,就聽見了腳步聲,轉身回頭,便看見陸冀修大步朝她走來。
本來她見謝惟淵沒回郡主府是和陸冀修見面去了,現在看來倒不是。
陸冀修幾步走近,笑著喚了聲:「蔓蔓。」
司鴻蔓高高興興的應道:「太子哥哥。」
她上上下下的看了好幾眼,沒瞧出陸冀修疲累的樣子,倒覺得對方很是精神,也不知汪明忠哪門子的累倒一說,她道:「聽說近日政務繁重,太子哥哥你都忙到生病了,我要去跟皇上說說,可不能這樣。」
當今聖上正值壯年,大權在握,雖說早早立了太子,卻對幾個成年的兒子皆很設防,根本不會完全放權,政務繁重談不上的。
陸冀修表情扭曲了一瞬,他看向司鴻蔓,陰翳之色從眼底划過,遮掩得很好,甚至溫和的笑了聲,給人一種縱容寵溺的錯覺,道:「我身為太子,這些都是應該做的。」
說完,話音一轉,又道:「倒是你愈發懶散了,總要請你,才肯進宮,上回也是,父皇若不傳召,你恐怕一直賴在府上不出來。」
司鴻蔓扁了扁嘴,道:「我落水受寒了嘛,才將將養好。」
兩人並肩往裡走,陸冀修走在她身後,聞言微微俯身,戲謔道:「我怎麼覺得蔓蔓早就大好了,今日還有精神去尋香樓。」
他盯著司鴻蔓的側臉,想看看對方第一時間的反應,之前底下人來匯報,說明玉郡主對謝惟淵怕是生出了別的心思,他還不信,中午就接到了司鴻蔓帶著人去尋香樓的消息,甚至讓對方對坐,同桌用膳,顯然半點沒把他上回說的話放在心上。
陸冀修本以為會在司鴻蔓臉上看到躲閃遮掩的表情,哪知對方只愣了下,便柳眉倒豎,杏眼圓瞪,頗為氣急敗壞問道:「是不是鍾翊?」
司鴻蔓鼓著臉,生氣道:「太子哥哥,他到處說我壞話,今日的事分明是他有錯在先,我還沒同他計較,他居然先跑到東宮來告狀,實在太過分了!」
「宣平侯家的?」
陸冀修想了下,底下人說的時候似乎有提過有位世子在場,他沒在意,沒想到對方還和司鴻蔓有關係,但這不是他關心的。
司鴻蔓停住腳步,回頭看去,不高興的擰著眉,道:「太子哥哥,你不會是聽了鍾翊亂說,來質問我吧?」
陸冀修道:「他沒有來東宮,是我有事問你。」
說著握住司鴻蔓的上臂,把人帶到桌邊坐下,力氣不大,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強勢。
司鴻蔓咬了下唇,她本想插科打諢揭過去,但是陸冀修並不接她的話,她現在能肯定,對方叫她過來就是為了問謝惟淵的事。
她下意識的朝殿門的方向看了眼,只覺整個正殿都安靜極了,宮人連走動都未發出半點聲響,各個垂著頭不敢抬視。
她輕輕吸了口氣轉過臉,見陸冀修半靠在椅背上,姿態從容,手中握著一枚玉石,慢慢摩挲了幾下,抬手往上拋起,又穩穩噹噹的收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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