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哈伊爾嘆了口氣,低下頭,目光落在了茶杯中飄蕩的茶葉, 思緒開始不著邊際……安知宜和很多他認識的東部星區的人一樣,總是喜歡在自己身邊準備些茶葉待客, 但米哈伊爾一般對他們泡的茶都興致缺缺。
因為——他們不加糖。
在曾經某次東部星* 區好友邀請參加的下午茶聚餐上, 心情愉悅的米哈伊爾哼著小調往自己面前的綠茶里加了方糖, 牛奶,蜂蜜, 果醬等等。
但還不等他把最後所需的調味檸檬汁擠進去,他就看見了一群東部星區的賓客們用一種「痛心疾首」, 「暴殄天物」般難以置信的目光來注視著自己。
後來他才知道,在東部星區,除了奶茶果茶擂茶點茶以外, 最好不要在東部星區的人面前往直飲的清茶里加一堆亂七八糟的小料,尤其是綠茶。
「可以放糖的。」仿佛是看出了他的所思所想,安知宜含著笑意的醇厚嗓音在米哈伊爾的耳畔響起, 「我對品茶沒那麼大的講究,這裡還有蜂蜜和牛奶。」
「謝謝。」米哈伊爾接過了安知宜遞來的糖包和奶包,又繼續問道,「是我權限所不能知曉的機密嗎?」
安知宜寬慰道:「是你最好不要參與的麻煩。」
「麻煩?」米哈伊爾回味著這個詞,撕開糖和奶的包裝,倒入茶內,「事實上,阿納托利也說過,並不希望將我摻和進來。」
安知宜唇角揚起:「哦,那可別辜負他的好意了。」
見對方滴水不漏,沒有套話的可能,米哈伊爾只好如是說道,「他其實人不錯,下午還請我喝了酒……喝酒……」
等等。
米哈伊爾意識到了什麼。
安知宜淡笑不語。
他想起來……下午,阿納托利準備了兩個杯子。
只有兩個杯子!
他在自己的實驗室里準備了兩個杯子,而此前,阿納托利其實並沒有有在工作時小酌一杯的習慣,所以下午時分,米哈伊爾才會有和他關於「師生工作要求」的討論。
同時,這兩個酒杯都是屬於厚底的伏特加酒杯,適合於冰鎮低溫而不直接加冰的酒液,不會因為冰桶溫差而損傷酒杯杯底……並不便攜。
也許阿納托利有與別人共飲的習慣,也許只是順手不經意的巧合,也許是他突發奇想該死的儀式感;但不論米哈伊爾為他找多少個理由與可能,都無法阻止自己的思維滑向了一個逐漸趨於完善的可能。
那瓶酒就是為他準備的。
阿納托利早就準備利用他來傳話了。
九號試劑更新資料的上報不可能延後,但是米哈伊爾作為北部星區的代表廳長,而阿納托利本身又是北部星區第一星軌研究所出身的研究員,故而他最近每天都會去接觸試劑的提取研究方向,阿納托利可以通過他提前將信息傳達給必要的人……
提前,意味著可以占據部分先機,那麼,為什麼需要搶占這份先機?和誰搶占這份先機?
等等,這其實也是阿納托利對自己的提醒,米哈伊爾的思索就沒有中斷過,由他作為中轉傳達,那麼,在這場未知的先機中,率先無形中初步建立起關係的應該是北部星區和東部星區。
甚至,他是個信使,那麼難道安知宜就不是了嗎?他的背後……
有這麼一剎那,米哈伊爾感覺到了自己和一個龐然巨物擦肩而過,寒毛倒立。
「九號試劑更新方向……為某件曾經的事,或者某相關個人,提供了一個轉折的可能。」米哈伊爾壓制住了自己心底洶湧翻滾的巨浪,思索著,攪勻了茶杯內的熱茶與糖,「是嗎?」
「米沙,需要果醬嗎?」安知宜沒有回答他,只是喚著他的暱稱,閒適的詢問道。
「不。」米哈伊爾苦笑著搖搖頭,「不用了,已經足夠了。」
他又不知該說什麼了,他坐上這個位置還不到五年,同樣位置上,比之安知宜這類多年在位,經驗豐富的軍官來說,他還太年輕,有時候完全無法應付這些狐狸一樣狡猾的前輩們。
「好啦,我們的米哈伊爾廳長,大可不必這麼失落。」長者般的安知宜輕鬆地說道,「波波夫中將把這個位置交給你可不是為了來怏怏不樂的,喝點甜點,開心點。」
米哈伊爾喝了半杯香甜的熱茶,無不嘆息:「但他也不是讓我來做需要被哄著安慰的小孩子的。」
安知宜:「在我還只是個外派執行員的時候,也聽波波夫中將……嗯,那個時候是波波夫准將,或者也有可能是少將,抱歉,人年紀大了,有點記不清事。」
米哈伊爾誠懇道:「您還年輕。」
「他年輕的時候,也經常說類似的話……比如,其實他不該接手這個位置,應該有更好的人來……」安知宜笑笑,回憶道,「他還常說,如果不是謝爾蓋那個該死的傢伙真的死在了邊境,這種倒霉差事應該就輪不到他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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