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這個人在課上泰然處之的安然模樣,譬如他吃著甜點時的瞳光明亮,譬如他在自己所長領域運籌千里的自信;太多種種,譬如朝露,剎那可遠,卻又成為了蔚起記憶里的瞬間之一,不知要歷歷在目多少年歲。
明明他們才相識數月罷了。
不過這樣短但時間裡,他和簡秀的相處竟然在無聲處,積沙成塔。
正當蔚起注視著簡秀的眉眼思量時,側上方一束強光伴隨著落下的碎石和漂浮起來的塵埃照進了蔚起與簡秀的方向,外界嘈雜欣喜的呼叫與匯報聲交織在了一起。
蔚起抬手擦過簡秀額上的冷汗:「簡秀,別睡。」
許是受到了外界驟然喧囂的影響,簡秀眉宇緊緊一蹙,眼瞼顫動,似是想要睜開雙眼,卻在下一刻又被一隻手捂住了,白檀散逸的氣息非常熟悉,方才他想要側首去看看莎莉時,也是這隻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你在黑暗裡呆太久了,陽光太刺眼了。」上校的聲音傳來,「不要急著睜眼,先慢慢適應,不怕。」
簡秀扯扯唇角,其實蔚起忘了,現在他已經看不見光了,又或者是擔心他的視網膜還可以看見殘存光影再受激刺,蔚起仍然在下意識按照自己的救援習慣做,簡秀也不出聲打斷,貪戀著此刻肌膚相親的幾寸溫暖。
蔚起……我擔心不是這些……
簡秀模糊的想。
最先來的,會是誰呢?
當一切責難和質疑席捲而來時,蔚起又會怎樣看待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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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他們了!」隨時實時檢測著內部情況的工作人員興奮大喊道,「障礙已經推平,搭建好救援通道,救援小組準備!醫療隊準備擔架!還有——」
「等等。」一直好整以暇的貝克突然出聲道,「似乎……不對勁。」
江雪知眼神深冷,他的精神海為A+,同樣在天長日久的訓練下,屬於佼佼者一類,早在打通兩個空間的那一刻起,他便感受到了一絲熟悉的顫動。
戰慄,飄忽,掙扎,撕裂,最後又重組。
類似精神海的感覺他曾經也見過不少,大多數都是精神海處於即將崩潰邊緣的失控者,這樣岌岌可危,幾乎分崩離析,只需要稍微一搖晃,便會引出滔天巨浪。
在場同樣也籠罩著源自另一個人精神海的威壓,厚而沉的精神海屏障以一種在場大多數人都未必會得見過的強橫向四周蔓延,幾乎在場精神海評估稍微低一些的工作人員已經徹底與自己的精神海失聯了,但即便這樣強烈的壓制下,方才竄出的一點搖晃的頻波毫無顧忌的四散著。
這一縷微弱扭曲的詭異顫動,又這樣熟悉。
江雪知曾經親身感受過。
這是屬於頂尖S級精神海將要崩塌前的可怖前兆,表面孱弱,卻又無孔不入,是一種看似溫和無害卻極度高危的能力——「解析」。
曾經執行廳相關專家曾就這個精神海主人手術中抽取的腦脊髓液進行分析推演,只需要失控的一瞬間,他造成的破壞不亞於在這樣一個人群密集的狹小區域引燃一片高濃縮的微型核彈。
簡秀。
「離開,讓所有精神海評估A以下的人,離開這裡。」江雪知臉色很不好看,「然後,直接就近聯繫所有可以聯繫的A級以上精神海評估者……接替工作。」
貝克挑眉:「接替?」
「對。」江雪知深吸一口氣,冷汗不自覺爬滿了整個後背,「之前執行廳的特派組已經在過來的路上了,現在我們需要控制好場上情況,先對以此為圓心的大概三百米為半徑……不,五百米,所有無關人等,全部撤離……」
「為什麼要這麼麻煩呢?」貝克很是困惑,冷冷的笑依然掛在他的臉上,「精神海本質是源自於大腦中樞神經系統的外化功能,只要直接解決源頭,那麼一切安全隱患不就可以排除了嗎?」
江雪知眉宇泛冷:「他還沒有失控。」
「哦,我倒是不知道,原來向來以鐵律嚴謹著稱的執行廳這麼仁慈了。」貝克聳了聳肩,仿佛不覺得現在的情況有多嚴峻,「即便他現在沒有失控,那你能保證他接下來不會失控,這樣子的壓制下,連你我的精神海都不可能有任何對於的外放,他卻還能逸散……怎麼?和你任務對象相處太久了,對S級的精神海認知已經麻木了?」
「我的任務對象不能死。」江雪知突然平靜了。
貝克有些好笑:「所以別人就可以死?以前面對這種特殊情況,執行廳處理的似乎非常果斷利落。」
「那是確認失控不可逆的情況。」年輕的Omega少校克制著自己的情緒,「我的任務對象現在不符合其相關標準。」
「什麼時候符合?S級精神海,等到他真的符合的那一刻是多少人來給他陪葬?」貝克嘲諷的看著江雪知,「少校,一個把公眾安全置之任務之後的軍人,我很質疑您的職業素養。」
江雪知不再和他爭辯了,無言之際,他的目光巡視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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